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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但經過這一遭……
「我很領情,」鍾褚牽起梁芝的手,站到鍾夫人身後,赤紅的眼裡破天荒地有了幾分豁達之色:「多謝帝姬成全。」
暮芸目光環視一周,自然而然地站在顧安南身側,對鍾夫人笑說道:「今日是鍾褚公子的喜宴。」她一句話定了今天的調子,讓在場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我與牧公特地前來,慶賀鍾公子大婚——諸公可有異議?」
誰還能有異議?
誰還敢有異議!
他們不知道在這短短的一刻鐘之內究竟發生了什麼翻天的大事,牧公和鍾夫人既已達成同盟,他們說要開席,別人還能說什麼閒話?!
唯有服從罷了!
喜樂再起,鍾夫人坐在上首,一對新人拜過天地高堂,開始向各席面上的人敬酒,竟好似剛才天翻地覆的那場鬧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腰肢柔軟的舞姬們裙衫飛舞,樂班喜氣洋洋,所有的竊竊私語都被掩埋在了這熱鬧無比的氛圍之下,唯有顧安南和鍾夫人,在無人注意時去了一趟議事堂。
等顧安南再回來的時候,他坐在了暮芸旁邊。
下邊歌舞昇平熱鬧非凡,鍾褚又哭又鬧又磕頭地被折騰了一晚上,這會兒被灌了無數的酒,高興得就像個傻子。
鍾夫人暫時去後面休息,回來的只有顧安南,他臉色有些白,看起來並不比下面的鐘傻子好到哪裡去。
暮芸:「我要吃葡萄。」
顧安南眼神空洞,開始動手剝皮。
「那是荔枝,」她按住顧安南的手,在盛大的舞樂之下同他離得極近,輕聲問:「你們到底談什麼了?」
顧安南臉上罕見地顯現出了一點類似「為難」和「不解」的情緒:「我好像真是……真是她兒子。」
暮芸垂眸,嘴角微勾:「怎麼說。」
「去議事堂的路上,她唱了首歌。」顧安南立即側坐過身,語速飛快地說道:「我一聽……你知道嗎這歌我太熟悉了,就跟長在我腦子裡似的!我就問她,怎麼你也會唱?你猜她怎麼說!」
暮芸配合道:「怎麼說?」
「她說!這是她給他兒子唱過的安眠藥!不是,是安眠歌!」他在暮芸面前展露出了最自然的狀態,撓頭道:「天啊我到底在說什麼……」
「搖籃曲是吧。」暮芸忍笑:「母子之間只有些兩個人會的小調也正常,我哥哄我睡覺的調子就挺奇特的。」
顧安南立即點頭,手裡依然在剝荔枝:「對,就是這麼詭異——然後我告訴她,我是長安周業人,一直就是。她竟然說那都是海老頭兒騙我的!」
暮芸接過荔枝,自己撕著果肉吃:「呀,海聖人還會騙人呢?」
「她說他們之間有仇,」顧安南:「還說海老頭兒就是故意用這種方式報復,讓我長大以後和母親反目,以子殺母!」
暮芸唔了一聲,口中清甜迸發:「那你覺得是嗎?」
顧安南安靜了一會兒:「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海老頭兒待他如親子,他看似脾氣暴,實則花了很大的耐心去調理當時已經過度偏激的自己;直到咸陽事變之前,他始終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幸運的兩件事,一個是遇到了暮芸,一個就是碰上了海老頭兒。
但咸陽之後,他「死」過一回,躺在床上不能動養傷的那三個月,他對此前人生的種種進行反思,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明白,老頭兒到底為什麼會選中自己。
他頂著海聖人的名號,想要什麼樣驚才絕艷的學生都有,譬如白溪音等青年才俊——
可老頭兒偏偏選擇窩在菜花巷裡,隱姓埋名地教導他這個黑市少年。
「如果是為了報仇,」他被暮芸塞了個荔枝在口中,青澀甜蜜的滋味一下占滿了整個口腔:「雖說不太像他的做派,但確實說得過去。」
他兀自在那邊出神,暮芸忽然朝著自己朝外那側的衣裙一指:「呀,這有個蟲。」
顧安南探身過去要給她撣了,身體靠過去的時候,臉頰卻忽然被一隻柔軟的小手輕輕托住!
她吻了上來。
大庭廣眾之下,蜻蜓點水般地一沾。
他呼吸驟然粗重起來,被撩撥得受不住,簡直有些懊惱:「我跟你說正經事!」
「我也在辦正經事。」暮芸看他無可奈何,想反撲過來又礙於人前的樣子,笑吟吟道:「先頭鍾夫人叫我做她兒媳婦,我很高興——我說——」
『我本來就覺得你兒子很不錯。』
現在想來,何其意味深長。
「原來你猜到了,」顧安南好氣又好笑:「這下可好,你大帥千里迢迢出來搶親,竟然搶了個親娘回去。」
他有些唏噓,看著吳蘇盛景,卻總覺得有些過於疏離:「聽聞吳蘇鍾夫人一直找那個孩子,找了將近三十年——她也真的沒有想到,竟然就是我。」
暮芸垂眸。
晚風涼薄,拂動她的鬢髮,讓她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神秘莫測。
「那你,真的是嗎?」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芸妹:「你看!我記不得你的生日也正常嘛,你自己也不知道!」
顧大帥:「-皿- 少找藉口!」
第100章 風雲出我輩(二十一)
顧安南一時失了手勁, 正在剝的荔枝殼整個碎裂開來,甜蜜的汁水濺上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