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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可自己的身家來歷,她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人之一生,真是禍福難料。」暮芸安然地聽著須卜思歸在裡面拆家,唏噓道:「聽說你還和那裡的道長學了煉丹的本事,也算因禍得福了。」

    跟著三娘子的婢女手一抖,險些當場跪了下來。

    「都是,都是些不入流的手藝。」盧三娘子額頭上滲出細汗,她聽得前院裡似乎在嚷著什麼「來了來了」,趕緊說道:「殿下,是少主來接親了——喜宴上新婦吃不下什麼東西,我叫人上碗八寶擂茶給您墊墊吧?」

    暮芸看著她,目光淡淡的。

    被這樣絕美的面容盯著,三娘子卻只覺得頭皮發麻,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因為緊張回流到了心臟里,緊張得她快要跪下了。

    「好啊,多謝你心細。」暮芸收回審視的目光,起身回屋道:「稍後你讓人跟著轎子走,那時候送過去吧。」

    三娘子如蒙大赦,連聲稱是,臨出內院之前還趁機往屋子裡面瞧了一眼,見亂得不成樣子,也就放下心出來了。她備好了擂茶,千叮嚀萬囑咐地送到貼身婢僕手裡,親眼看著蒙了紅蓋頭的帝姬走完了接親的程序,上了軟轎才安心。

    目送接親儀仗離開陸家院子,沒入繁華無盡的吳蘇夜色,三娘子忽然覺得後脊發涼。直到此時她才驚覺,原來自己早已是汗透重衫。

    剛才有那麼一個瞬間,她幾乎以為帝姬察覺到了。

    另一名侍婢快步走來,附耳低聲道:「剛才院子裡砸東西那兩個人被帝姬趕出城門去了,如今已經順著水路離開吳蘇,不知去向——可要繼續探查?」

    被趕出城去了?

    這帝姬跟南境那邊斷得可夠徹底的。

    「不必了,別管那些。」三娘子接過她遞來的布巾揩汗,臉上的胭脂都顯得很虛浮:「家主要咱們做的事都做完了,這就很足夠。」

    至於他們大人物的爭鬥,底下的人還是少參與為妙。

    「去滄浪台送信,就說事情辦成了。」三娘子揩著自己細長的手指,語氣中帶著點隱秘的興奮:「天家血脈又如何,她的命,也就到此為止了。」

    消息很快被送進了喜宴的主場地——滄浪台。鍾府的管家親自進了議事堂,躬身站在鍾夫人身後低聲說了幾句。

    其餘人都漸漸息了聲,仔細地觀察著鍾夫人的表情。

    滄浪台是個巨大的浮動水台,就坐落在整個吳蘇的最中心。湖澤之上飄動著數以萬計的蓮花燈,無數侍婢拖著長長的披帛行走其上,身披華彩,腳踏水霧,直如月宮仙子。

    岸上還另築了一座小殿,作為臨時的議事之所。

    此刻,這些年所有和吳蘇有交情,又或是有合作關係的貴人們都到齊了——他們有的是世家出身,有的是行商坐賈,還有些亂世自擁一方的小諸侯。

    但亂世已久,是什麼身份也不重要了,在這個風雲不休的世道,只有對權利和利益的追逐才是永恆的主題。

    今天他們齊聚於此,正是為了一樁足以撼動天下的利。

    「夫人說能令我等瓜分明菀錢莊,可是真的?」吳蘇商會裡,只有龔財神有資格參與這個短暫的小會議,外面的喜樂聽得他心頭焦躁,便打了個哈哈率先開口問道:「該不會是指望著帝姬自己把重紋蓮花令交出來吧!」

    鍾府掌事退下,鍾夫人常年無悲無喜的臉上終於顯露出了幾分得色。

    龔財神抄手起身,蹙眉道:「依我看,這事不大容易,就算帝姬願意以聯誼的方式和鍾家達成同盟,她也不會放……」

    「難不成事到如今,諸位還想著能和南境那邊修好嗎?」鍾夫人突然開口打斷了他:「不可能的。」

    龔財神手指掐算:「那您的意思是?」

    「商會的古娘子有句話說得對,世道亂了,吳蘇總得選擇一方。」鍾夫人抱著手爐起身,仆下立即為她整理衣裙:「我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櫻小姐,出來吧。」

    這可是決定身家性命的問題,眾人聽得心裡七上八下,目光齊齊看向了議事堂的側門——

    只見那裡走出了一個嬌美的女子。

    她本也沒有什麼特別,但問題在於,她為什麼穿了一身新娘的喜服?!

    又一個新娘?!

    此女滿身琳琅,喜服上繡滿鍾家的六脊楓葉,金紅相交華麗非常。幾乎沒有人在注意她長什麼模樣,大家都在關注她衣裳的規格。

    這是鍾氏命婦才能穿的婚服!那外頭馬上要被接親接進來的帝姬又算怎麼回事?!

    「介紹一下,」鍾夫人搭住這個「櫻小姐」的手,目光睥睨:「這便是楚淮楚都督的義女,胡櫻。」

    作者有話說:

    寶們!這段時間三次元比較忙,只能日三了1551(捂臉)

    還是每天早上九點更新!

    第95章 風雲出我輩(十六)

    胡櫻的父親胡丹有個別號叫胡鐵筆, 在大荊朝也算出了名的倔脾氣。他名聲奇大,脾氣奇臭,這輩子竟然還能有個真心朋友, 也算很稀奇的事情。

    因此世人對胡鐵筆和楚淮這段交情多少都有點耳聞。

    「可這,」龔財神有些慌神, 臉上卻沒體現多少,只朝那胡櫻拱拱手, 帶著點複雜的笑意說道:「可這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草率的可不只是婚事,更是鍾夫人站到楚淮身後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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