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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哎,不成了。」
暮芸就笑。
吳蘇的夜景實在不錯,她心情頗好,也解開自己那包點心嘗了嘗——米薯黏糯,豆面香軟,綿香化入貝齒,紅糖甜得窩心。
她不知想起什麼,唇角的弧度都真實了幾分。目光仿佛穿透千山萬水與茫茫夜色,到得飛雪連天的崖州,望見了帶兵伏在枯草中,漫不經心叼著草梗的某人。
也不知他那邊的匪患清得怎麼樣了。
「說著玩的,別當真。」街面上跑來幾個搶錦鯉燈玩的吳蘇小孩,差點撞到暮芸身上,讓她一下回過了神。
暮芸一眼掃到孩子水綠色的小衣裳,忽然想起今日下午混亂的人群中,試圖扶起鍾褚的那抹碧色,順口問了古嫣一句。
古嫣正在盯著一盞兔子燈出神。
「她呀,她的故事可長了。」古嫣將那盞泛著暖光的兔子燈拎在手裡,有些促狹地同暮芸眨眨眼道:「那可是咱們吳蘇的『廢太子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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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褚背對著滿城繁華,疲憊地從鍾家後門走了出來。
今天他已經很累了,但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從母親的密室議定了針對崖州眾人的對策之後,他只來得及簡單梳洗,匆匆換了衣裳,便再次走出府門奔忙。
可他沒有走出那個後巷。
因為有個熟悉又戳人心窩的剪影,兩手交握著站在巷口等他。
鍾褚心裡揣著剛剛母親說過的話,走向她的腳步一步比一步沉,漆黑的夜幕照不亮他眼底深深藏著的情緒,待得走到光亮之中站在她面前時,卻又只剩下堅硬和冷漠。
他鍾褚這輩子,一定要得到母親的認可。為了這個認可,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哪怕是她。
「梁芝,你我的婚約本就是個笑話。」他被對方一霎時湧出的淚光擊中,猛地偏過頭去,聲音淡漠得就像個惡人:「如今你我份屬兄妹,今後,還請你自重。」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顧大帥:「媳婦留不住,只能放她自由。」
鴻鴻軍師:「媳婦是男人,那就彎了吧!」
禾珏:「我家夫人何時能停止數錢看我一眼?!」
鍾褚:「你我份屬兄妹,今後別再往來。」(鑽進被窩哭泣.jpg)
本文又名《顧家軍那些沒用的男人們》
第89章 風雲出我輩(九)
「好傢夥, 」暗巷側邊的房檐上蹲著兩道大貓似的黑影,其中一個紅彤彤的,手指虛空指向鍾褚的身影:「這鐘公子對人家始亂……始亂終扔掉啊!」
她旁邊那人將她手指拉回來, 無奈地笑著回以氣音:「須卜大哥,那叫始亂終棄。」
這一男一女正是張鴻和須卜思歸——其實監視鍾褚只是須卜自己的活, 無奈張鴻像個黏米包子似的,非要跟著一塊來, 他倆只好並排騎在這個黑暗中小小的牆頭上。
張鴻很樂呵地看須卜比劃來比划去。
她兩手拇指對在一處壓來壓去,目光中滿是徵詢之意,要不是眉眼生得英氣漂亮,簡直猥瑣得像個大老粗。
「是是, 他倆以前確實是一對。」張鴻憋笑, 指了指梁芝小聲解釋道:「這是前任豐州指揮使的女兒,她父親在世的時候, 曾經口頭和鍾家訂過親。」
須卜思歸眼睛一眯:「那現在呢?」
現在?
豐州是繼長安以後第二個被楚淮攻破的大州府,全境生民死傷過半,凡是舉得起刀的男人都成了刀下亡魂, 堆積的屍山蘊生了疫病,將剩下的那一半也禍害得差不多了。
如今豐州平原之上,儘是死城。
「豐州指揮使梁漫休拼死將這個獨女送了出來, 」張鴻看著梁芝臉上的淚光, 輕輕嘆了口氣:「鍾夫人也算仗義, 當場表示要收梁芝做義女, 答應會看在梁漫休的面子上照顧她一輩子。」
須卜大驚:「做妹子?」
「是啊,」張鴻嘆道:「沒了梁漫休, 梁芝就和世上任何一個流亡的孤女沒什麼兩樣。」
既然如此, 又怎配做吳蘇的少夫人呢?
「我,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今天在渡口看見你……」梁芝雙手緊緊絞著衣角,唇角幾乎被咬出血來:「你的傷要緊嗎?」
鍾褚半邊臉浸在陰影中,生硬地說道:「多謝義妹掛懷。」
他故意在「義妹」兩個字上加了重音,梁芝手裡攥著的那一小瓶藥粉就沒能送得出去,她眼裡含著淚珠,想走卻沒走,挪出一步又邁回來了。
「鍾褚,我且問你。」她狠下心,帶著點點哭音很堅決地問:「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鍾褚已經站在了黑暗之中。
他沒有說話,整個人沉默得就像一棵枯死了許多年的樹,在他斜後方的張鴻卻看見他負在身後的手攥得死緊,好似在強行壓抑著什麼。
梁芝輕聲哭著問:「你說呀。」
鍾褚身後傳來了細密的腳步聲,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同囚犯坐在深井之中,望著天邊柔和的月亮。
「是,我婚事將近。」鍾褚淡聲道:「屆時必定請你來喝一杯喜酒。」
張鴻目光一定。
婚事?
哪來的婚事?
鍾褚身為吳蘇之地唯一的繼承人,其身份比起「太子」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比尋常太子還要更有實權一些。因為鍾夫人起家時尚是太平盛世的末尾,她只需料理生意場上的事;而如今鍾家做了吳蘇之地的土皇帝,民生文教包括軍政等等一切事務,實際上全都是鍾褚這個「太子」在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