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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姚諒聽得振奮不已,此時此刻,他和崖牧兩州的士兵一樣,對顧安南的崇拜已經達到了頂峰。

    「我明白了,」姚諒眼中露出小狗一樣熱烈的光芒:「咱們大帥勝在不要臉!」

    張鴻:「……」

    張鴻:「……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你千萬不要在他面前說……傳令兵?這麼快就有新戰報了?!」

    趕到指揮地的傳令兵蒙灌了一大口水,咕嚕嚕含混道:「報告軍師!楚瘟已然入瓮!淮雍河那邊馬上就要殺起來了!」

    張鴻鋪開地圖,讓傳令兵指給他看:「到哪處了?」

    傳令兵的手指毫不猶豫地指向了中段:「這裡!」

    那手指如同黑沉沉降臨的夜幕一般,沉重而又不容置疑地壓在了行船中流的楚軍頭上。

    此次他們帶出來攻打歸雲關的士兵總計三萬出頭,將近兩萬都死在了歸雲關下,最後一萬人隨著楚淮往淮雍河方向逃命;在顧軍的合圍之下,最後成功抵達河邊的,已經只剩下了六千人。

    他們倉皇逃到岸邊,萬幸發現之前斥候探得的漁船還在——

    「太好了太好了,」黃參將當時立刻奪下了最大的一艘船讓楚淮先上:「顧賊百密一疏,竟然當真沒有防守河道!都督果然料事如神!」

    逃至此處的楚軍總算是看見了一線生機,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這點生機並不是給他們所有人準備的。

    因為船不夠。

    漁船總共也只有一百來艘,撐死了也就裝得下一千五百人;再加上浮在水裡扒著船邊能跟上一起走的,最多也就是三千左右。

    通常來講,到得需要選出「送死」的兵時,一般是家中還有兄弟的出去拼殺,家中有老人且是獨子者留下。

    「傷兵留下阻擊,」楚淮漠視了這條規則,下達了簡短而不用容置疑的將令:「仍有戰力者上船。」

    就這樣,楚軍的數量再次被強制性縮減了一半。但真正願意留下來拼命的傷兵卻並不多,他們大多數選擇拼一把去渡河——但淮雍河實在太寬,水流又太急,下了水也不過就是送死罷了。

    百來艘漁船載著志氣昏沉的楚軍,走上了淮雍河面。死寂沉沉的夜色里,湍急的河水裡仿佛飄著一層又一層的咒罵,聲聲泣血,全都撲在了楚淮的臉上。

    他丟盔棄甲,令碎刀殘,就連發冠也被流矢衝掉了,散開的頭髮上凝著血塊,狼狽得令人不忍直視。

    比起那日應縣活埋坑裡的文士和嬰孩,實在體面不到哪裡去。

    「都督不必自責懊惱。」黃參將看著楚淮散亂的頭髮,重重嘆息了一聲:「我等隨軍出征,早就做好馬革裹屍還的準備了。」

    「哈。」和他們同船的末尾,一個年輕的小將士聽了這句話,不可置信地慘笑出身:「黃參將可真說得出口——你如今在船上,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真要是做好了準備,你他媽的怎麼不去把水裡的弟兄換上來?!」

    黃參將直起上身:「你!」

    「顧安南還是太年輕了。」楚淮看向淮雍河兩側的山峰,終於開口說了上船以後的第一句話:「像這樣居高臨下的俯衝之地,若是設伏,我等決計無法逃脫。」

    話音未落,兩岸火光乍現。

    當中一個紅衣女子鮮衣怒馬,於無數火把的映襯下手持板斧殺出,對著河心漁船縱聲大笑:「中原邪神!我來會你一會!」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黃參將:「?!」

    楚淮(仍然淡定):「換了是我,就不會只在岸上設伏。」

    黃參將(驚恐):「閉嘴吧你!」

    第63章 沙場秋點兵(八)

    「是伏兵!快快停船後撤!」

    「後撤來不及了, 得去對岸!」

    突然出現的須卜思歸一聲大喝,幾乎將已經疲於奔命的楚軍下破了膽,他們都知道顧軍有水軍, 都在提防著水面,誰能想到真正的危險反而在岸上?!

    岸上顧軍五十人做一排沖將出來, 第一排的人卻並不下水進攻,而是齊齊穩穩噹噹地半蹲在地面上;待到後一排人衝上來時, 前面的人便牢牢抱住他們的膝蓋——

    不過幾個瞬息的事,竟然活生生造了一道「堤壩」出來!

    須卜大笑:「上鐵鉤!」

    「唰——」

    兩百多人衝到陣前,手中帶著鐵索的長鉤瞬間出手——這原本都是專門用來攻城的好手,平時都是直上直下地鉤城牆, 一鉤一個準, 像這樣平著鉤船更是不在話下!

    楚軍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已經被鉤翻了好幾艘船!

    「都愣著做什麼!」黃參將驚慌失措地向四周吼道:「還不快把鉤子弄下去?!」

    漆黑的湖面上傳來楚軍的大呼:「都是燒紅的鐵鉤!人手根本碰不了!踢也踢不掉!」

    黃參將恨恨罵了一聲, 眼看著所有船隻在湖面上左支右絀地亂晃,這些船要麼翻了,要麼被扯到近岸之處, 只要到得附近,顧軍便如同餓狠了的群狼一般撲將上來,瞬間便將船上的人殺個乾乾淨淨!

    「不行。」黃參將大吼一聲, 忍著劇痛將拋到他們船上的鉤索扔掉:「都督, 要麼還是先去對岸避一避吧!」他自己對著楚淮喊完這一句, 看向安靜的對岸, 卻又不由自主地變得膽寒。

    這邊有那個紅衣裳的瘋婆娘,難道那邊就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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