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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作者有話說:
秦橋和庸宴是之前完結文的男女主哦~
《罷相後我做了舊情人的奴》純古言,已完結(這本寫了整一年,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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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沙場秋點兵(六)
冰刃的寒光將歸雲關架在了火焰上, 沿著縱貫線的長關上無人倖免,所有人都拼上了身家性命,捲入了這場熾烈的崖州守衛戰。
楚淮突襲歸雲關, 殘留的崖州守軍並陸續從牧州趕來支援的顧家軍總計七萬人,全都前赴後繼地撲在了關口上——相比臨時建立起來的牧州軍, 楚軍人精而少,靈活機動, 更有特殊的傳訊技巧,左突右進,專打兵力薄弱的點。
歸雲關已經閒置了將近百年,城牆上多有破損缺失, 從西到東總計十餘里, 總有左支右絀守不住的地方。謝川流臨時組備的烽火哨幾乎每兩刻鐘就要響徹一次!所有人半刻不停地奔波馳援,關內的地面被踩塌了整整一層!
鏖戰。
整整一日一夜, 半刻未曾停歇。
歸雲關總計一十七道關口,一日之間被攻破了上百次,但楚軍當真如鄭令新所說, 連半步都沒能踏進歸雲關內——城牆塌了,便用木欄堵上;木欄折了,就用人的身體補上。十七道關口已經全部堆滿了屍山血海, 楚軍的馬蹄都被浸得滲出一層血色。
這一夜, 崖牧兩州, 無人安眠。
兩州近三十萬百姓緊守夜色, 都在窗邊提著心聽動靜,因為他們知道一旦歸雲關失守, 自己就會成為楚淮鐵蹄之下枉死的灰塵。崖州最高的紅鸞台上, 三百歌女手持琵琶鐵箏, 徹夜不眠地奏著一曲「盼君歸」;崖州千家萬戶里,徹夜不絕地放飛了數以萬計的長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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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州,世家虞氏府邸。
「我說什麼來著?顧奴兒浪蕩子出身,他頂個屁用?」
溫家家主接到了信,早就讓家人收拾好了家中細軟,特意去虞家找虞家家主看熱鬧,嘖嘖有聲道:「你等著瞧吧,等歸雲關一破,有的是往咱們這邊南逃的,到時候就是做賣人的買賣也能賺!」
虞家家主臉色很不好看:「溫兄,積點口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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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
雍州地方軍雍懷忠正聚了一堆屬下喝酒飲宴,聽了歸雲關的戰況匯報,醉醺醺得意道:「怎麼樣,幸虧咱們沒出兵!那,那歸雲關廢了多少年了……」他打了個酒嗝:「就是紙糊的啊,誰去為了都得被楚淮碾死!」
雍懷忠拒絕了幫助崖州,只作壁上觀,如今都得意死了。
雍州眾下屬你一言我一語,嘴裡紛紛吹捧「將軍英明」「將軍神算」,哄得雍懷忠大笑不止。
「咱們吶,就把門一關,他崖州就算是死透了,又干咱什麼鳥事?」雍懷忠嘻嘻笑,兩手做了個「合上」的手勢:「來來,喝喝!就當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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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州。
長夜黯淡,楚軍如魅,被緊緊護著的崖州百姓放飛孔明燈,要為他們的將士照亮敵人的蹤跡。
兩萬三千支羽箭、二百餘枚伏火雷,外加滾石火油無數,待到第二日酉時,歸雲關上事先備下的守關物資已經全都打了個乾淨。火油更是一滴不剩,到最後連百姓自發送來的油也用盡了,如今全靠部分後勤兵煮滾水往城下潑——
一日一夜間,戰死千夫長二百五十三人,百夫長四百六十八人,姓名不詳而死於關下的戰士不計其數。
羽箭用光了,守城兵只好將自己的長刀投下去;彈盡糧絕之後,鄭令新以身作則,腰上捆著繩子從城牆上吊下去拼殺。如若不死,便被同袍拉上去替換旁人;若是死了,就將遺體送到關口木欄之外,做一塊血肉模糊卻半分不退的磚石。
「謝將軍!貪狼口被再次攻塌!楚軍已向此處集結,當如何是好!」
謝川流渾身浴血,臉上血跡斑駁得幾乎看不見一點膚色,唯獨一雙眼還是冷靜的。
「塌了多少!」他頭都沒回,左手持刀精準無比地刺穿了一個剛剛翻上牆頭的楚軍,右手拎著那小傳令官的衣領,看也不看地扯著他躲過了一輪流矢。謝川流耳朵根本聽不見,震聲吼道:「讓工兵去填!」
小傳令官一個打滾翻身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大吼:「沒有磚了!就連木欄都用完了!鄭將軍說要麼就放一些進來!進來之後撲殺!」
「不行!」謝川流:「那就去砍樹!去拆房子!一旦放進來就全完了!」
「將軍小心!」
小傳令官瞳孔皺縮,謝川流根本沒聽見他在身後說什麼,只看到這今年才十五六的小少年忽然撲在了自己身上——他流光溢彩的眼像顆沾了灰塵的琉璃珠,嘴巴張了張,噴出血來,卻沒能說得出話。
謝川流幾乎是下意識地橫刀砍了突襲上來的楚軍,拖著小傳令官的衣領且戰且退,環視了一周,將人塞到一個老兵手裡:「送去給後邊醫官!」
那老兵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鬆開刀雙手將這半大孩子接過去,卻用沾滿血泥的手蓋上了他的眼睛。
謝川流:「……」
他忽然有些喘不過氣。
謝川流打了整整一日一夜,本已經有些麻木了,但在此時此刻,還是感到了一點難以為繼的痛苦。
「我去貪狼口!」謝川流幾乎是用刀撐住了整個身體,喊住了前來報信的副將:「你在這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