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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希望能好好回來,與家人守歲。
希望希望。
禾珏笑罵了幾聲去去去,又去跟著隨行的軍師張鴻確認自己的作戰方位;張鴻展開地形圖與他看,禾珏霎時肅目——因為他這才凜然發現,顧家軍手下的全部軍師、謀士、戰將,幾乎全部參與了此次戰備——
顧大帥率十萬軍出征前線,帝姬坐鎮牧州大後方,何三軍師負責全面後勤並「監國」,策略軍師張鴻則跟在大帥身側隨時調整作戰策略。
武將方面,原顧家軍的將軍鐵三石,牧州地方軍沈明璋,並目前統領南境九郡軍備的雲思卿守家。他們不僅要負責牧州南境的全線戒嚴,更要保證糧道糧倉的安全;而章厘之、須卜思歸和鄭州守君鄭令新,再加上謝川流和禾珏這五位風格迥異的將軍,則跟隨顧安南一同出戰。
正是全體戰備,只待一戰!
「但我聽聞……」禾珏猶豫了片刻,還是低聲對張鴻問了出來:「當日白虹別莊裡,帝姬似乎還有想往洛陽去的意思。如今大帥將整個後方,偌大權柄都交在帝姬手上,這能行麼?」
張鴻正打算分兵前往計劃里自己的守地,聽了這話,略感詫異地看了看禾珏。
此人聰明卻不外露,圓滑又不世故,生得一副好皮囊,卻一門心思只扎在軍營里,那些尋常公子該有的風流事他半點也不沾邊。
不知怎地,讓張鴻想起了還沒有經過「咸陽之亂」的顧安南。
真是同樣的神采飛揚,同樣的年輕俊俏,同樣的聰明俊秀——眼裡同樣存著不為人知的大志向。
這麼多謀士武將,竟只有他一個人看出了那日白虹別莊之中細微的「貓膩」;整個顧家軍里,也只有兩個人意識到了帝姬應防。
一個是他,一個是認識大帥近十年的何三道人。
「不打緊,」張鴻垂眸微笑:「大帥之所以敢這麼安排,就是料定帝姬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走。」
禾珏失笑:「該不會是因為情意吧。」
「像殿下這個級別的操盤手,哪有什麼情意不情意的?真要是搞那些兒女情長的事,豈不是拿手底下的人命開玩笑嗎。」少年軍師無奈嘆道:「你想想,無論帝姬要去哪個州府募兵,她最後要對付的是誰?」
禾珏老老實實道:「楚淮。」
「這就是了,」張鴻哈出點寒氣:「楚淮來攻,於我們而言是忽降大敵,於帝姬而言卻是個削弱楚淮實力的大好機會。」
顧安南再怎麼「戀愛腦」,終究也被帝姬這個頂級野心家傷害過兩次了。他也是個人,他再怎麼喜歡的要命,難道心裡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
張鴻並不這麼想。
禾珏打馬送他,兩人不由自主,同時看了一眼前面顧安南筆直的背影;顧安南如果所感回頭一瞧,笑罵道:「作甚?相中你大帥了?」
張鴻笑了起來。
他離著老遠揮了揮手上的紙片,兩手搭棚在嘴邊喊道:「我去送禾少爺一程!」
顧安南揮手讓他快滾。
張鴻又笑:「禾小公子放心吧,咱們大帥是有點戀愛腦。但他心裡有大是非,絕不會拿兄弟們的前程性命開玩笑。」
禾珏點了個頭,又問:「何為戀愛腦?」
「就是,嗯……」張鴻想了想,同他頭碰頭道:「咱們臨出牧州那天晚上,我吃多了有點撐,晚上出來遛彎,你猜怎麼著。」
禾珏滿臉八卦。
「那天白日裡大帥同帝姬交代了幾句糧道的事,也不知道他又說什麼討人嫌的話了。反正我猜兩人是鬧了個小彆扭。」張鴻伸出右手兩根手指頭,前兩節指間一彎:「那天帝姬就在幻園裡歇著,大帥大半夜不睡覺,跑人家房頂上像個大猴子似的蹲著!」
「啊?他蹲人家房頂作甚?」禾珏又好笑又不解:「大帥還想打帝姬悶棍不成!」
張鴻:「當時我怕他衝動,就在後邊等著看,萬一出什麼問題也好攔——後來我終於琢磨明白他在幹嗎了。」
禾珏:「在幹啥。」
「他在等帝姬屋裡熄燈睡下。」張鴻長長嘆了一口無可奈何的氣:「聽帝姬的侍女說,她自幼就有換了床睡不著的毛病——大帥擔心她睡不好,就巴巴地趕去蹲著。」
禾珏想像著那個畫面,覺得如果忽略了他們大帥那副「是誰欠了我八百吊錢」的臭臉,幾乎可以算是一幅畫了。
「……這個款式的英雄,」禾珏一言難盡地點評道:「在下還是頭回見。」
「算啦,你我都在他帳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吧。」張鴻將自己的兔毛帽子戴戴好,嘴巴喃喃說道:「這要是太平盛世,像咱們大帥這種不值錢的貨都應該發配到邊地挖野菜去!」
「野菜?什麼野菜?好吃嗎?」須卜思歸打馬過來,口中吹出長哨,太極營的部眾開始重新列隊:「大帥說要調整一下,讓我跟禾珏一塊去淮雍河!」
禾珏點頭說好,看出須卜還有話同鴻軍師說,自去幫忙將兩方人馬匯合。
張鴻一對上須卜思歸,立即沒了方才運籌帷幄的高深模樣,活像只樂顛顛的小狗:「須卜大哥!你要問啥?」他熱情地張開全線戰略圖:「你問你問!」
須卜思歸臨出發前被暮芸按著換了一身中原將士的厚棉衣,暖和是暖和,但裹得她全身不自在,又自己在腦袋上圍了一圈紅狐狸皮,這才心滿意足地感覺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