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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不但來了,腿也不瘸了,還一來就做了牧州內城四大營之一的首領。
先是陸銀煙,後是謝川流,竟然全都是當年她那座長安城裡的人——就連張鴻都是自己親手點的探花郎!感情長安城裡藏龍臥虎,竟都是給他顧家軍準備的?
許蘭兒似乎也察覺出了她的意思:「……那個,殿下呀,你自己不是也在這嗎?」
暮芸:「……」
狡猾的顧賊,白虹宴上就不該給他下那麼輕量的毒藥,合該給他把藥粉拌飯吃才是!
那邊三個輕甲兵憋紅了臉不肯信,又輪班上前挑釁了一番,反被謝川流捆成了三隻粽子遛狗似地拉著要走。柳四娘看夠了熱鬧,顛顛地跑了回來,身邊卻多一個人——
這人真是不經念叨。
「四娘,不是讓你來接殿下去幻園嗎?」
鴻軍師換了件雪白雪白的棉錦衣,活像跟整個雪地融為一體了似的,簡直刺眼:「大帥方醒,卻仍病重,如今全軍上下許多繁瑣事務,還須得主母娘子回去拿個主意呢。」
「再說,殿下若是不到……」張鴻那張清新可愛的小臉現出幾分狡黠神色:「我看大帥這輩子是好不了啦。」
作者有話說:
鴻哥兒:平平無奇的愛情保安罷了.jpg
第48章 綠蟻新醅酒(三)
洛河畔。
大河奔騰洶湧, 岸上營帳綿延,放眼望去,步履整齊的軍士們正在加緊訓練, 帥帳中簾幕一挑,走出個身姿裊裊的女子來。
士兵們也都習慣了她的存在, 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裴姑娘」。
這便是叛出顧家軍,向牧州派出裴氏女, 如今在楚淮帳下的「裴大當家」——裴璐。
她極目遠眺,未見到楚淮的人影,一身淡紫色的厚襖裙在風中微微搖動:「我悶了,想去河邊走走。」
負責看守她的幾個士兵沒說話, 手持兵刃跟在她身後, 無聲地表現了他們寸步不離的看守之意。裴璐也不惱,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轉了小半個時辰, 像是累了,在洛河邊找了塊石頭坐下。
今年的洛河用「暴漲」來形容已經很不準確了,這幾乎是一場漫延的洪災;如今她坐在岸邊, 抬眼卻幾乎看不到另一側的岸。
加之越發濃重的迷霧,簡直像憑空被天人搬來的一片海。
裴璐彎下身子,湍急的河水前赴後繼地依偎在她纖長的手指上, 像一聲又一聲急促的呼喚。
楚淮快要失去耐心了。
她默默地想。
今天早上, 她在帳中聽見有人來向楚淮匯報, 說他們已在洛河之畔駐紮了將近兩個月, 糧草不足,又無入冬的衣物。身後定、順兩州被他們楚軍「堵著門」, 顯然也不是很願意。
如今楚軍當中已經陸陸續續出現了質疑的聲音——如今顧安南占了三分之一的中原大地, 名聲大噪, 待得「帝姬如今也在牧州」的消息傳過來,當晚便有一名百夫長「譁變」了。
說是譁變,其實他就是想帶著手底下的兄弟走,也未必就一定是要去南邊投靠顧,說不定就是想回家。楚淮讓人將他們剝皮放血,如今這百來人的頭還在他們臨時開闢出的訓練場上插著。
楚淮不會再等了。
他一定會做出點什麼事,再次鞏固自己的威信,至少讓大家都能老老實實地留在洛河邊上,和他一起等到明年春日攻進洛陽,徹底將荊毀滅。
「怎麼在這兒?河水已經很涼了。」
身後突然傳來男人低沉的聲線,裴璐嚇了一跳,半個身子都栽進了湍急的河水當中;剛剛過來的楚淮也不知道她反應會這麼大,衝過來的時候堪堪將她扯住,只差那麼一點就讓她被湍急的河水衝出去了。
她手心按著的那個小小的瓷瓶,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跟著洛河離開了。
楚淮目光閃了閃,沉默地用外袍將她裹起來,又抄著膝窩抱她起來:「我要帶人離開一趟。」
裴璐腳上的鐵鏈隨著他的走動叮噹作響,她沒問去哪:「多久回來?」
「不一定。」楚淮將她抱回帳子裡面安頓好:「但一定能活著回來。」
裴璐輕盈地嘆了一聲:「你實在不必這麼緊張,我手底下的人都被你要走了,如今並沒有什麼能使喚的,也沒法給外頭傳信。」
楚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不在時,有事就向親兵們吩咐;實在有急事,就讓師爺派人去找我,他知道我在何處。」
裴璐給自己蓋上被子,輕盈地翻了個身,用一頭半散的烏髮對著他,顯見是不想談了。楚淮看了一會兒她的背影,走出營帳揮了揮手:「今日跟著她的都有誰?」
帳側走出十個士兵。
「連個人都看不住,」楚淮:「你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這十人甚至連停頓的動作都沒有,齊齊抽出腰刀,給楚淮磕了個頭,而後全部自刎而亡。
帳篷里的裴璐緊緊地閉著眼。
「把人點齊,」楚淮甚至都沒多看一眼,口中咬著手套戴好:「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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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州,幻園。
有張鴻的接引,四娘和蘭蘭就各自去忙了,這還是暮芸第一次正式進入幻園,心裡很是期待了一陣。
然後——
他們就擦著院牆和正門錯過了。
張鴻對她眨眨眼:「大帥不在那邊。」
她被這唇紅齒白的小軍師帶著繞了好大一個圈,直到從幻園後側的僻靜長街看到那個掛著「採買回來請自掃驢糞蛋」牌子的角門時,她忽然有種上當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