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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傳令兵終於緩過一口氣,又道:「大帥!快些讓曾華將軍帶人出兵吧!顧賊人數頗多,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多!」
此時此刻,德勝門的滔天大火已經熄了一半,門外各路兵馬幾乎全部聚集,守著章江門的鐵三石離此處最近,最先趕到,他打著赤膊帶領手下馳騁進城!
「三石將軍!這是你的開天錘啊!」
「哈哈!先不要了!」這本被以為化成焦灰的鐵將軍迎風爽朗大笑:「媽的,燒得烙鐵一樣,放那晾晾,待老子助大帥奪了牧州再來取它!」
他風一樣地進了城,見旁邊數十輛水車在側,隔著嗆人的煙塵吼了一嗓子:「可是主母座下的章將軍!」
「是是!」章厘之也扯著脖子喊:「我這有雲梯,快去開廣昌門!」
他二人大大地揚眉吐氣了一番,都覺得這輩子屬這一天活得最痛快,老哥倆一個是起義大將,一個是王朝武舉,此刻卻活像一對打家劫舍的綠林好漢——
廣昌門外,原本正在苦戰的雲州守君雲思卿正打算豁出命去,卻忽然發現門開了!
「雲守君!進來罷!」鐵三石的破鑼嗓子在裡邊大喊:「門給你打開啦!」
雲思卿也跟著高興地嚎了一嗓子,活像個得了甜頭的大猴子,越發殺得興起,一邊打發人去叫永和門的鄭令新,一邊隨著他二人打馬攻進牧州!
由此,章江、德勝、永和以及廣昌四門連成一線,全面告破,鐵三石與雲思卿繼續去其他四門裡應外合,鄭令新則與熟悉城中道路的章厘之一同向內城攻去!
與此同時,地下河道里,張鴻率領的兵卒們也悄然從幽暗的地下走了出來。少年軍師聽到外城的動靜,欣然微笑道:「諸位,可以出發了。」
城外的帥帳外,何三道人揉著腦袋從地上被人扶起來,聽著前線捷報樂得嘴都合不上,笑著在馬屁|股上一拍:「沒出息的東西,不就是個響動嗎,何至於嚇得把我摔下來?快快快!把大帥留下的錦囊和沙盤都拿來!繼續給大帥攻內城!」
喊殺聲仿佛已經穿透夜幕,向著白虹別莊奔涌而來。
至此,始終沒有言語的顧安南終於抬起了頭,這錦繡公子英氣俊秀,軒長的眉微微一挑;他隔著人群看向暮芸,無聲地說了句什麼,神態近乎是悠然的。
暮芸讀出了他的唇語——
『怕什麼?你官人戰無不勝。』
她先是白了他一眼,而後又笑了。
他們這廂眉來眼去,符盈虛卻氣若遊絲:「顧賊……顧賊已知裴女反叛,這是將計就計,故意詐我!」符盈虛肥厚的手掌在虛空中亂抓:「他甚至,他甚至還把陸祿綁在上面讓我炸!無恥之至!無恥之至!」
「符大人,」傳令兵哭道:「如今外城已決計守不住了,為今之計,唯有死守內城!」
「阿姊,」胡櫻笑著哭了出來:「你聽到了嗎?顧大帥打勝啦。」
胡梅兒抬眼看向天幕,發現這陰鬱了數日的天,終於落雪了。
她嘴角含笑,就此,安心合上了雙眸。
作者有話說:
註:漢高祖白馬之盟:「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意思是只要不是姓劉的人稱王,全天下都可以起兵討伐他。
爽不爽!寶子們就說爽不爽!
第42章 風雪見白虹(七)
銀煙和尚趁亂走到符盈虛身邊, 輕聲慢語地念叨那胡櫻顯然沒參與刺殺行動,賊首已死胡櫻又已遁入空門,不如放她跟我剃度云云。
若按照平常, 只怕這會兒胡櫻人皮都晾乾了,但眼下一切亂糟糟的, 符盈虛眼裡只有一個顧賊首,恨不得親手將他三刀六洞, 也沒聽清陸銀煙說得什麼,揮手就讓「都隨你」。
就這樣,銀煙果如暮芸所託,平平安安地將胡櫻送回了幻園;臨走的時候, 暮芸拿出了一封信, 放在了胡櫻手中。
她姐姐是一株冬日裡艷烈而死的梅,暮芸卻只想讓胡櫻好好的, 去做一樹春日裡盛放的櫻。
報仇這種事,有人來做就行了。
「我替你阿姊報仇,你不要沾手。」 她回頭看了一眼顧安南:「待得明日牧州事了, 你替我送一封信到西衙署去,把這封信給一個叫徐青樹的人。」
如果明天萬事定了,為什麼不能自己給他呢?
胡櫻起初不肯走, 暮芸也沒和她廢話, 用帶著毒蝶散的簪子在她手臂上輕輕一紮, 這人很快就倒下來了。
暮芸將她交到章夫人手裡, 由她帶著暫時出去避禍。
眼下百官想著逃命,夫人們也都在想法子帶自家孩子先跑, 幾乎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源源不斷的前線信報送來, 報告幾個城門告破的傳令兵幾乎連成串地往這邊跑, 符盈虛強行忍住火氣,憋得臉色發紫,抓住第一個傳令兵的衣領:「去,改望樓口令。」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符盈虛咬牙坐起身:「去傳。」
這道八個字的口令被寒風裹挾,以最快速度飛往望樓,一道道旗語翻飛下,內城四大營如同絞輪一般緩緩轉動起來。
以望樓組成的六邊圓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四大營的士兵踩著熟得不能再熟的陣法運作期間,流動起來,猶如血液。在這風雪瀟瀟的夜晚,牢牢地控制住了牧州內城。
「這就想逃了?」符盈虛嘴裡都是血沫,陰惻惻地笑道:「我還有內城四大營,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再說你們現在也出不了城了,共存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