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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暮芸:「誰?」
章厘之道:「如果當年禁衛的顧統領還活著,或可與之一戰。」
暮芸笑了起來。
章厘之立即窘迫地站起身,憋得臉色發紫:「下臣,下臣一時忘形,戳了殿下痛處……」
「不妨事不妨事,」暮芸接過城防圖:「我也不能久留,你夫人為了幫你遮掩,除了我以外還請了好些個官宦夫人在你家園子裡。回頭你同人家解釋解釋,不要明說我的身份,但也不要讓你家夫人誤會。」
章厘之揉了把臉,嘿然笑道:「她知道的,當年殿下來家中勸我暫且忍耐,還說會替我去先帝面前求情。那時賤內就在場,她感念殿下的恩德,這些年始終給殿下供著長生牌位呢。」
等在外頭的蘭蘭聽見傳喚,款款走進來幫她系披風,暮芸「呀」地一聲:「可當時你還沒娶妻呀?」
她記得清清楚楚,自己那個王八蛋親哥在南書房滿臉嫌棄道,那武狀元章厘之長了張比硯台還方的扁平臉,丑得連個媳婦都說不上,真當了武狀元朝廷的臉面往哪擱?
「賤內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子……是我奶娘的女兒,同我一道長大的。」
章厘之親自送她從後門出去,屏退下人不叫任何人看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下臣長得醜,還是個粗人,咱們大荊做土丘八的又沒幾個錢,咱知道自己不像樣,也不願意連累人家,就拒了她好幾次。」
「既怕連累,」暮芸巴掌大的臉埋在披風兜帽的一圈蓬鬆白毛里,聲音悶悶的:「為何又同意了?」
「到了牧州以後,我這蠢貨讓符盈虛拿住錯處打斷了腿。」
章將軍那張不怎麼好看的臉上現出了格外溫柔的神色:「那時節以為這輩子就廢了,不想叫她同我吃苦,便故意在她面前摔東西,發脾氣,想逼她走。我看出她是真傷心了,但她還是沒走。」
「直到腿傷痊癒,能拄著拐杖去院子溜一圈的那天,」章厘之打開後門,送她走過僻靜的小巷:「我媳婦突然收拾出了個小包袱,破天荒撒氣跟我說:『人心都是肉長的,誰也不是天生來就犯賤,你傷好了,我走了,再不回來了。』」
後面的事想也知道。
他一顆心疼得都快碎掉了,又怎麼肯放開心上人的手?
「嗐,不說我的事了,怪矯情的。」章將軍憨厚地搓了搓手,赧然道:「姓符的始終不肯信我,因此雖然是總兵,手裡卻只有一個潛火隊,給殿下丟臉了。」他有些急促地說道:「四境煙花令倒是還剩下一枚,但得想法自從大營里騙出來,之後讓賤內給殿下送去!」
「厘之,你能發現秘密水道,已經做得很好了。」暮芸有點羨慕地看了看他,略一思索道:「我這還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幫我做。」
半刻鐘後,暮芸轉出了小巷,又指點蘭蘭按她之前吩咐的去辦事,一個人獨自走在牧州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目光所及滿是紅塵煙火,她腦子裡卻總是翻來覆去地想著方才章厘之說過的話。
『人心都是肉長的,你不能老是推開他;若真傷心了,就真的留不住了。』
「這姓顧的臭流氓,」她有些懊惱地甩了甩袖子:「總在這種緊張的時候給我添閒愁。」
冷不防肩膀忽然被人從背後大力拍了一下,她回身慢悠悠道:「一天不捉弄我你……」
然後,暮芸就和拿著畫像的士兵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手這麼欠,竟然不是顧安南!
幾個五大三粗的士兵聚在一塊對著她嘖嘖稱奇:「奇了怪了,背面看明明是個絕代美人兒,怎麼轉過來竟是個二麻子樣?」
「二麻子」暗中腹誹,面上卻裝出害怕的樣子:「幾位軍爺有什麼吩咐?我家相公還等著我回去做夕食吶。」
「讓他不用等了!」士兵大手一揮:「帶走帶走,雖只有一面好看,但也勉強湊個數吧!」
暮芸就這麼毫無預兆地被人像提雞崽似的抓走了,二話不說就被丟進了拉貨的驢車——裡面竟有不下十數個女子,全都被捆了手腳鵪鶉似的蹲在一處!
她拉開側面的車簾,只來得及和剛剛趕回來的蘭蘭打上一個匆忙的照面——
繼而就被粗暴地捆住了。
蘭蘭站在原地發了會兒蒙,而後撒腿就跑,半城之外,正在點心鋪子裡稱松子糖的「江老爺」心頭忽然別別一跳。
一個時辰後,他終於知道這心慌來自何處了。
「老爺老爺,大事不好!」蘭蘭撲在他腳邊磕頭,哭得妝都花了:「夫人被牧州丘八抓走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正常男主:「她害死我恩師,我與她勢不兩立再無瓜葛!」
顧大帥(燒紙.jpg):「歪,老頭兒,仇報不了啊,我下不去手,就這樣,掛了吧。」
海聖人:「……小子,你可孝死我辣!」
第36章 風雪見白虹(一)
幻園日光熏熏, 距離白虹宴還有二十二個時辰。
暮芸同眾女在馬車中顛簸了小半個上午,走走停停經過無數路口,終於拐進了一處僻靜街巷;暮芸貼著馬車邊上聽到, 外面負責轉運她們的人交接了兩手,隱約聽得是在說什麼「貨色不好, 使者看不上」,「要麼還是去官妓里買」。
看來抓自己的不是尋常門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