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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就連裴大當家也不行。
徐文士磕磕巴巴道:「我我,我是奉命……」他發覺自己對著這張絕色的臉根本說不出話,偏偏旁邊這男人的臉色又冷得能殺人,徐青樹只好尷尬地掀開帘子往四周悄悄看了看,見確實沒有離得太近的僕從,便深吸一口氣,端正了顏色,認認真真地跪倒在兩人身前。
「末將徐青樹潛伏牧州已久,」徐青樹磕了個頭:「見過大帥,見過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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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
少年軍師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飛鴿密信,又親手將鴿子放了出去。他仰頭看著鴿子離開的方向,清澈的眼中風雲變換。
當年裴大當家離開之前曾告訴過他,她在南境各郡中都埋了極為隱秘的暗棋,到了關鍵時刻便可啟用。牧州自然也不例外,想來現在那枚棋子已經在想辦法同大帥碰頭了。
只是……
「鴻大軍師,在想什麼?」
何三道人抱著一摞軍務從山寨的書房裡走出來,瞧見張鴻在角落裡發呆,便老媽子似地問了一句:「方才聽見鴿子在撲騰——是裴大當家那邊來信了?可有什麼異常?」
「都是些報平安的瑣事,」張鴻不知為何,竟沒有對何三提及信上完整的內容,話鋒一轉道:「對了,她信上提及,倘或今日大帥在寨子裡,讓我們記得給他煮碗面。」
何三道人啊地一聲:「怎麼?是他生辰?」
張鴻點了點頭,隱在袖子裡的手將那紙條捏做一團,笑著上前將他手裡的東西分了些出來:「算啦,咱們大帥新搶的夫人還在身邊吶,用不上咱們幾個糙漢操心這種事。」
另一邊,馬車內。
徐青樹快速地把牧州城內的情況交待了一遍,而後才小心翼翼地抬眼問道:「一會兒咱就進城了,方才我在外邊聽見……大帥,主母,二位之間可是有些不快?不如咱商量明白了再進去,也免得叫那位莫掌事瞧出不對來。」
兩人一靜。
「算我求你了,江東兄。」暮芸嘆了口氣:「你能不能別折磨我了,我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就大發慈悲告訴我不成嗎?!」
徐青樹心驚膽戰地想,這個問題,倒是有些熟悉。
小時候他娘常常逼問他爹,某某日是他們相識後的第多少多少天,某某日是他們成親的幾周年紀念日——老爹若是答不出,那是連晚飯都不讓吃的,臥房更是別想進,直到答出來為止!
徐青樹瞧著主母大人滿臉寫著「晦氣」二字,顯見是在他上車之前已經答錯過幾次了,那模樣簡直跟他的倒霉老爹如出一轍,遂趕緊小聲幫著參謀道:「主母主母,今日是不是你們相識一百天?又或是什麼特殊紀念日?」
暮芸眼睛一亮,雙掌一合。
顧安南和徐青樹同時看向她。
「我知道了!錯不了!」暮芸滿臉自信:「今天是我在咸陽拿刀捅你的三周年!」
顧安南:「……」
徐青樹:「……哈?!」
第27章 國破山河在(四)
其實也並不是一開始就聊到「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這個詭譎的話題的。
這對假夫妻各懷心事, 一個身上擔著手下幾萬號兄弟的性命,一個肩上扛著只剩一半的大荊江山,在顧安南堅決不肯更改「江東」這個大名之後, 他們還是正正經經地聊過一會兒入城後的行動計劃的。
直到暮芸問了一個問題:「起事之日,你手下那些伏兵會不會誤傷我?」
顧安南:「牧州城內已知顧家軍有了主母的消息, 不會。」
暮芸:「那你當日為何要在眾目睽睽下說我是你夫人?」
這問題問得十分緊湊,簡直比蘇杭繡娘的針腳還綿密, 顧大帥一時不察,竟然被問住了,半天都沒回答。
也不知是他不想答,還是他根本答不上。
他沉默了一會兒, 卻突然問了另一個風馬牛不相及——至少在暮芸看來是完全不搭邊的事:「暮芸, 今天是什麼日子。」
暮芸滿頭霧水:「十月初九?」
顧安南眼中的光亮一沉。
暮芸本來不想管他,可偏偏顧安南的目光又那麼靜, 靜得就像一片波紋暗生的海面,下面潛藏著無數她不知是什麼卻必須認真對待的情緒。
更何況……這傢伙的皮囊實在是好,劍眉星目, 腰細腿長,就像是奔著芸殿下的審美偏好一絲不差長出來的。當年混不吝的少年金吾衛本已夠對她的胃口了,誰料這沾了血腥的顧大帥反而更有一種扎口的鮮味。
輪廓刀削斧斫, 頸側大片的凶戾紋青更顯森然冷漠, 偏偏五官又精緻無比;老天爺生他出來, 簡直是故意在勾引她。
色鬼暮芸喉嚨微動, 誠懇地哄道:「我真不知道。」
顧安南嗤了一聲,手指彎曲, 在自家鼻子下一划, 而後大刀金馬地坐開了:「罷了。」
暮芸不知怎地, 瞧他這樣,心裡沒由來地忽然很慌。
好似知道又讓他傷心了似的。
但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不知道這種慌張究竟來自於什麼,只能猜測是跟牧州攻城有關的大事:「仔細一算,今天應該是符盈虛的壽辰!這次官祜傑準備的賀禮上就有玉壽桃!」
顧安南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她:「符老狗的生辰你記著作甚?」
暮芸稀奇道:「三十三州布政司使的生辰我都記得,吏部檔案都寫著呢,這些人何其重要,我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