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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當年顧安南帶著人依次挑了南境九州,本該當時就將城池占了,但一來他不願那麼早就出頭,二來他還要趕著去搶親打匈奴。
若按常規做法,自然便是像楚淮那樣走到哪屠到哪,好歹也得將地方守君殺了才是。但顧安南之所以放過了這些人,是因為守君們答應了一個條件——
那就是在顧安南打退匈奴之後,南境九郡會一起將重鎮牧州打下來,送給他這位新任主君當「上任禮」。
「明白了,」張鴻點頭道:「打匈奴這事聽著就跟摘星星差不多,這幾位守君可能原本就不覺得大帥會活著回來。」
所以自然也就沒有打牧州的必要了。
何三重重嘆了口氣,往自家大腿上狠狠一拍:「但是牧州對咱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他將羽扇往地上一放,指著它說道:「牧州西靠玄灰山脈,東依大荊願江,只要打通這個節點,無論是想要北行去打陪都,還是更進一步與楚淮決戰,牧州都是必行之路。」
可他們兩個也都知道,牧州城高樓堅,如果沒有南境九郡的助力,單憑眼下他們手裡這些人是決計攻不下來的。
「約降本是好計策,」少年軍師垂下眼眸:「只是大帥手裡總該有些制約他們的東西才是。」
何三沉默良久:「鴻啊,你以為咱們為什麼需要一個主母?」
張鴻抬眼看他。
「你以為人家南境九郡就不想求個穩嗎?」何三撓頭:「這九位守將各有愛女,都主動提出要將女兒許配給老顧,便是做妾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將來若是事成,那便是尊貴的妃位貴妃位,正是兩邊得宜,大家都安心!」
張鴻:「倒也是個法子。」
「誰說不是呢!我一個文人,都去給他跑保媒拉縴的活了,老顧他卻怎麼都不點頭!」何三甩開他那文士袍的袖子,指著心口老媽子一樣地心酸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給誰守身如玉!」
張鴻很懂地哦了一聲。
何三:「你哦什麼?!」
張鴻看向他身後:「在想這也不能怪大帥,他擇親的標準確實有些高。」
何三道人跟著他視線回頭,整個人都僵硬了一下,登時磕磕巴巴地問了聲好:「殿,殿下大病初癒,怎麼出來吹風了?」
廊下轉出一個笑吟吟的美人。
明明是粗布荊釵,卻能一笑生花,就連這樸素的議事堂後院也因為她的存在而顯得華貴了不少。
暮芸示意他不用起身,帶著點笑意說道:「我大荊都亡了,何三當家又何必這麼客氣?」她靈動的眼睛閃了閃,看向了張鴻:「倒是探花郎,既然親手從本宮手裡接過杏枝,又為何要落寇草莽呀。」
何三唰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張鴻:「你中過探花?!」
少年軍師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臉蛋:「我的長相不配嗎?」
何三快抓狂了:「這是配不配的問題麼!」
「我十六七的時候不懂事,被家裡逼著參加過科舉。」張鴻兩手在胸前無辜地擺了擺:「真的只是中了個探花交差便回來了,從未在大荊領受過官職。」
暮芸同情道:「畢竟是河西張氏的嫡長子,考不中確實會被打斷腿的。」
何三已經完全沒有表情了。
這一刻他突然很希望自己腦後生出一根反骨,讓他立即舉兵造顧安南的反,然後狠狠將此人捶進地里去!
當年顧安南是這麼跟他介紹張鴻的:「姓張,讀過點書,因為讀得不好被家裡趕出來了。」
河西張氏也能叫「姓張」?!
中了探花也能叫「讀過點書」?!
全國第三怎麼就他娘是讀得不好了?!根本就是因為跟著你造反才被家裡趕出來了吧!
何三握拳:「老顧在哪,我要干他。」
少年軍師立即衝上去,兩手一展將他抱住:「何大哥彆氣,咱們眼下還得幫大帥把會盟這攤亂子擺平才是,回頭有空咱再算帳奧!」
「是呀,」暮芸自顧自地在後院找了個小石凳坐下:「另外我還想問問,你們方才說的『主母』是怎麼回事。」
原本處在狂躁狀態的何三登時靜了。
就連張鴻,也不動了。
他們兩個維持著這個抱在一起的姿勢,內心瑟瑟強裝平靜地乾笑了幾聲。
「殿下,我剛從匈奴回來,不大清楚。」張鴻率先往後退了半步,後背重新靠在了廊下的牆上,小手往前一伸:「還是何大哥跟著大帥的時間最長,他一定知道!」
「……哈,哈,這個嘛,」何三頭上的汗啪嗒啪嗒掉下來:「老顧不肯娶南境九君的千金,但是直接說他看不上人家也不成,於是就編了一個順口的理由。」
暮芸托腮。
何三把心一橫,語速飛快地說道:「所以他就說他已經成親了!說他家裡有一個糟糠之妻!九郡的千金不肯放棄,便自認是妾身,都認了這位沒見過的『姐姐』當主母!」
「是這樣啊,」暮芸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那主母是誰呢?」
「我真的不知道,殿下。」何三快跪了:「但是當年老顧親口答應過他們,這位主母會出現在此次會盟上。」
張鴻已經貼邊溜達到了暮芸身邊,十分恭謹地接過了茶壺給她倒水,繼續煽風點火:「咦?何大哥,不是你跟我說裴姑娘要來當主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