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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欒提頓也笑了。
他這一笑,左邊臉頰上便現出一個淺淺的酒窩,這讓他看起來有種天然的溫柔意味:「殿下卻還是同以前一樣,見之令人心折。」
暮芸臉上還掛著笑容,心裡卻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她之所以提出主動出來做誘餌,並非真的願意送死,而是她一早就知道,只要欒提頓親自來了,她就絕對不會死在匈奴人手裡。
「你讓左賢王來接親,我還以為這買賣你不想同我談了。」暮芸鬆了口氣:「盟書帶了嗎?」
欒提頓負手在身後,沒有正面回答:「殿下應當已經見過那位……顧大帥了。」他溫柔的語氣掩蓋了其中的不懷好意:「久別重逢,想想就讓人心動啊。」
暮芸眼前不由自主地閃過顧安南冷漠的眼睛,嘴角一抽:「你果然老了,廢話太多。」
畢竟她千里迢迢來此,可不是為了敘舊的。
如今的大荊朝已經岌岌可危,三十三州府已經被各路起義軍瓜分了大半,其中勢力最盛,實力最強的一支起義軍,便是由叛將楚淮率領的。
楚淮是天生的將才,所到之處無不靡服;但他生性弒殺,每攻占一座城池必會屠城。如今半個大荊都在他的鐵蹄下震悚——
而京都長安,也隨著他的節節迫近落入了越發危急的境地;任憑暮芸有再多的計謀,也沒法用毫無軍備的荊軍抵擋他。
好在還有欒提頓。
她此次出來和親,便是要聯合欒提頓打退楚淮;到時候,不但能解決了楚淮這個心腹之患,更能削弱匈奴的實力,實在是一舉兩得。
「如果不是顧北……顧安南半路殺了出來,只怕咱們現在已經殺回大荊西境了。」暮芸慢條斯理地拂開垂落的鬢髮:「說不定連戰報都已經遞到楚淮的桌子上了。」
右谷蠡王已經完全不知作何反應了。
他既不知道大單于是什麼時候混進了豁延的親衛隊伍里,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同一個膽大包天的奴隸相談甚歡!
看這意思,他們倒像是老相識了!而且又哪來的什麼殿下?!
右谷蠡王目光震動。
「你是……難道你就是殺了左賢王的帝姬暮芸?」右谷蠡王訊速地站到了欒提頓身後:「你既已嫁到了草原上,便該順應長生天!還不快將豁延放了!」
暮芸忍俊不禁道:「你這幾句話倒像是我們中原的老媽子說出來的——怎麼,大草原上還流行女德女訓啊?」
右谷蠡王嘴角抽動半晌,氣得沒著落,礙著大單于在此處,又不能隨意發狂,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險些將自己噎死!
「大單于,請您務必……」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欒提頓已經頭也不回地抬了抬手。
右谷蠡王立時噤聲。
欒提頓對暮芸溫柔地說道:「左賢王不懂事,殿下作為閼氏,清理了他也是應該的。」他目光掃過抵在豁延脖子上的彎刀:「這些都是不足掛齒的小誤會,殿下,我答應過的盟約從不會變,這一點你盡可放心。」
右谷蠡王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個遍,他昏黃的眼中泄出幾絲精光,又快速地垂下眼去,將自己的猶疑和思慮都蓋住了。
帝姬遠嫁,不就是一次單純的和親麼?盟約又是什麼東西?
自己的眼線遍布王庭,說句不好聽的,他們這些老東西誰也不是真的服了欒提頓,這位年輕大單于的一舉一動他們都時刻在監視——
難不成欒提頓是想借這次和親的契機,和大荊朝廷定下什麼勾當?
「那麼我再和單于確認一次。」暮芸挾持豁延的手穩穩噹噹,半分也沒撤開過:「我正式成為閼氏之日,大單于便要傾整個匈奴之力,助我圍剿逆賊楚淮;來日大荊江山穩固之後,我也會連續五年將三十三州的大半稅收送給單于。」
「嗯,」欒提頓點了個頭,而後牽過馬匹走到她身前:「那就隨我回去吧。」
暮芸忽然感到有些不對:「你不要求我放了豁延?」
「人都死了,」欒提頓抬起狹長的眼,淡聲笑道:「還有什麼可放的。」
暮芸呼吸一緊,鬢髮間一滴冷汗倏忽滑落。
他們身後的右谷蠡王一聲痛吼,瘋了般地舉刀沖將過來,暮芸尚未來得及反應,卻忽然感到身前忽然染上了大片大片的溫熱——
唇角抿進了一滴血,既腥且甜,是殺戮的味道。
右谷蠡王停在了她身前三步。
他死了。
欒提頓竟是看也沒看,直接反手將他殺了!
他親手殺了自己帳下戰力最為強悍的將軍!
按照他們約定好的內容,欒提頓本應帶著帳下最強的戰力前來接親,然後順勢隨她打回大荊西境收服楚淮,可現在這又是做什麼呢?
大戰在即,陣前殺將?!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除非……根本就不會有這麼一場對抗楚淮的大戰。
暮芸和瀕死的右谷蠡王生死相對,這一刻,他們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絕望。
也是在這個瞬間,暮芸明白了一件事。
她完了。
她原本做下的全部規劃,全都完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何三道人:「大帥大帥!殿下找別的男人結盟啦!」
顧大帥:二話不說立即提刀準備砍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