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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可他這一躲,鞭子就直奔著暮芸去了。
這一鞭是奔著臉來的。
眾奴都知道柳四娘鞭子的厲害,這一鞭下去,這姓雲的非被抽花了臉不可!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這絕艷纖瘦的小奴竟然飛快地伸出右手,拼著右臂被抽出血痕,穩穩地抓住了鞭梢!
「呀,」美麗的小奴唇邊細微的傷口滲出血,那寶石似的血珠卻被她含入嘴唇品嘗,嫵媚的眼中帶起淺笑:「人長得醜,力氣卻不小。」
這一下誰都沒有料到,柳四娘還從沒在鞭法上吃過虧,一時間都驚住了!她用了天大的力氣,慌亂之下急忙要將鞭子扯回來,誰料就在此時,與她扥著力的暮芸卻又突然鬆了手!
這下可完了。
時間仿佛被刻意放慢了一般,膀大腰圓的柳四娘手臂揮動,整個身體小山一樣地從馬上向另一個方向栽倒,她臉上的肉寸寸抖動,眼中的驚惶和迷茫簡直就像頭即將要落水的天竺大象。
「砰——」
柳四娘重重落地的一瞬間,眾人終於都反應過來了,七手八腳地想要上前攙扶;混亂中竟沒人管著暮芸。
她輕輕巧巧地上前來,即便是忍著劇痛也挺直脊背。
摔在地上的柳四娘竟是下意識地用手掌向後挪了半步。
暮芸看著她和其他奴隸充滿怨恨驚怒的目光,眉頭先是一緊,而後一松。
「噯,」暮芸半跪下來,一手搭在膝蓋上,對柳四娘輕輕揚了揚下巴:「你知道我是誰嗎?」
柳四娘嘶聲喊痛,色厲內荏地罵道:「我管你是誰!」
柳四娘自小就出生在匪窩裡,只怕在會喊爹媽之前就先學會了髒話,可此時此刻她看著這個一身破爛紅衣的小奴,卻忽然什麼也說不出了。
這都是因為暮芸此時的目光。
此後的一生中,柳四娘常常回憶起暮芸此時此刻的神情,直到很久以後,她得知暮芸的真實身份時回想起來,只恨不能有人狠狠抽此時的自己幾個嘴巴。
真是狗咬呂洞賓,把一顆好人的心都給糟蹋爛了。
此刻的暮芸看起來是那麼失望,那麼疲憊,可僅是嘆了口氣,就又重新笑了起來,看起來竟然有點無所謂了。
好似覺得這人間可笑,也覺得自己荒唐。
她垂眸笑道:「治於神者,眾人不知其功。」
柳四娘摔得頭昏腦漲,根本沒聽清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被人攙扶著坐起,總算是反應了過來,大怒起身,一把攥住了暮芸的衣領!
「小娼婦,你竟敢害我?!不要命了是吧!」柳四娘提起拳頭:「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姚諒緊張地上前,卻也只能堪堪拉住柳四娘的衣裳;他本就瘦弱,若拼力氣,又哪裡是這女人的對手?
暮芸也沒有力氣了。
她能接住那一鞭,已是勉強,現在情知躲不過,只能緊緊閉上眼睛。
「住手!怎麼不走了?!鬧什麼鬧?!」
迅疾的馬蹄聲響起,竟是剛才那姓何的高瘦道士趕來了,他一把捉住了暮芸的後心衣裳,把人提了出來:
「都他娘歸隊!匈奴人發現了咱們的蹤跡,提前打過來了!」
作者有話說:
tip:
「治於神者,眾人不知其功。爭於明者,眾人知之」
只開篇幾章里有一點點小虐芸妹的內容,之後就沒有啦~
第3章 公主與悍匪(三)
何三對暮芸使了個眼色,而後從馬上扔下一截麻繩給她,暮芸立刻抓緊了,跟著他的馬快步前行。
其實早前在陣前的時候便見過此人了,只是當時她所有心思都在「死而復生」的顧安南身上,此刻細細看去,發現這人的盔甲之下竟然是一身道袍!
雖然又舊又破,像塊抹布,但確鑿是道袍無疑。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打量,何三嘿然一笑,竟不知從哪裡抽出了一柄禿毛雞似的小拂塵。
「……我聽柳四娘叫你三當家,本以為你們是土匪出身。」暮芸嘴角抽動:「這年頭,道觀的日子也如此不好過嗎?」
何三騎在馬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安排著沿路趕來問對策的小兵小將們,待回過神來想明白她問的是什麼,赧然一笑:「啊呀殿下,瞧你說的,道士也是得吃飯的,不然拿什麼供奉祖師爺呢?憑本事吃飯,有啥丟人的?」
暮芸剛受了鞭傷,背後滿是火|辣辣的痛,卻仍然感到一陣好笑:「你們顧當家可真夠造孽的,回頭你得訛他一座金身殿才是,不然就虧大啦。」
何三道人笑道:「說得很是!」
遠處傳來越發急促的軍號,兩人同時向那個方向看去。
顧安南手底下的這支隊伍規模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粗略估計,其建制竟然不下萬人,且攜帶的輜重糧草不多,顯然是還另有老巢。
按她聽到的番號來推算,總數大抵在三到五萬左右。
要知道在大荊,尋常州府的常駐兵加起來也不過就是這個規模,若連他們也自稱土匪,乾脆存在了四百多年的大荊朝廷也自封草寇算了!
但,這就很奇怪了。
畢竟這些年裡,可從沒有一支顧姓的起義軍。
她心思微動:「你們對外宣稱的將領是個姓裴的女人,對也不對?」
何三似乎並不意外她會猜出來:「是,裴當家和姑娘一樣,都是女中豪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