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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可是你這個老相好怎麼辦?帶著嗎?」何三道人小步快跑趕上往大部隊方向走的顧安南,他一甩拂塵,壓低聲音急促地說道:「她可是個殿下!」
顧安南終於看了他一眼。
「罷了罷了,」何三道人確認周邊沒什麼人了,才終於放鬆了些:「只是老顧啊,你這次千里奔襲出來搶人,實在太倉促了點,要是直接對上那位大單于只怕危險——京中的探子可有送出什麼信來嗎?」
雖然顧安南從未宣之於口,但何三道人一直知道,在大荊都城內有一那麼一位暗探,數年來始終在給他們這一支起義軍送信,送來的消息雖然不多,卻幾乎是字字珠璣,幫著他們脫離了許多原本必死的絕境。
那暗探化名白羽,他們曾數次借上了力,若是這一次也能有信,那就好了。
「沒有,滾,忙你的去吧。」顧安南有些煩躁:「以眼下京城和陪都的情況,即便傳來消息也不能用。」
「說得很是——」何三道人先是一嘆,而後猛然驚醒:「噯呀!京城那邊天翻地覆的時候芸殿下還在路上,邊地消息又不怎麼通,她現在該不會還不知道哪事吧?!」
顧安南沒有回答。
他向暮芸的方向瞧了一眼,黃沙之中,紅衣翩然,嬌小的人微微低垂著頭,似乎正在手上剛剛擦出的傷;她如有所覺地向這邊看來,但離得遠了,大抵只能也只能見到一片玄色的千軍萬馬。
大抵,是瞧不見他的。
不過,她眼裡又何曾有過自己呢?
何三道人:「老顧?」
他收回目光:「少廢話,點人去,立即出發前往塔漢山。」
何三拍了拍身上的土,點頭要走,又突然走回來幾步:「那位怎麼安置?」
「戰俘,」這當了小半輩子流氓的大帥翻身上馬,手指無意識地捻了捻,眼中流露出一點少見的妖異之色:「我一個人的戰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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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芸手上繫著麻繩,赤著腳跟著顧安南的大軍踉蹌前行,只覺得要是剛才要是直接被胡人殺了,只怕還要更輕鬆一些。
她有些氣悶,一時不察便摔了個跟頭,若不是身後一個孔武有力的大嬸捉著她衣領把她提了起來,只怕暮芸這會兒已經閉過氣去了。
她氣到極處,不知為何,竟然覺得有點好笑。
人活著活著,真是什麼事都能遇到。
「小白臉子,你笑什麼?」把她提起來的女子年紀略微有些大,卻風姿猶存,這人咕嚕嚕灌了一大口水,嫌棄地瞧著她:「莫不是個瘋娃吧?」
瘋娃暮芸已經沒脾氣了。
「還有多久才能歇息?」她口中幹得不行,慢條斯理的語氣卻仍然帶著皇族累世的清貴:「本宮……我累了,走不動;再者說,你們若是要往塔漢山去,這方向只怕不對。」
此話一出,周圍的奴隸們連同柳四娘都靜了,片刻之後,爆發出巨大的笑聲,惹得前隊的士兵們都紛紛往回瞧。
「瘋娃,你姓啥?」柳四娘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可太有意思了!」
「我叫雲慕。」暮芸腳下踉蹌一步,挑眉道:「有何可笑?」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黑影,後背上先是一涼,而後是火|辣辣的痛。
這姓柳的竟然用馬鞭抽她!
長到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打她!
暮芸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眼前一陣陣發黑,當即就要倒了;好在理智尚在,也明白行軍途中沒人會照顧自己,若真是腳步跟不上,只怕會被手上的繩子活活拖死。
「你累,你累個屁!不過就是個奴隸,仗著有幾分姿色,還真當自己是嬌小姐了!」柳四娘呸了一聲,對眾奴道:「我聽送她來的何當家講,她還是從匈奴人手裡搞出的女人哩!什麼方向對不對,識路辨向那都是大人物的事,哪輪得到你一個奴指手畫腳?!」
奴隸們便哇一聲散開了,就連方才幾個向暮芸投來同情目光的人,此刻眼中也只剩下厭惡。
「明明是個漢女,若有骨氣,被匈奴人擄走時就該自盡!」柳四娘鼻子裡噴著粗氣,眼尾卻有點紅:「匈奴人將你打扮成這樣,只怕你是已經從了他們!真是丟盡漢人的臉!」
眾奴中站出一個細弱少年,他看起來足有十七八歲了,身材卻瘦得像跟麻杆。少年將暮芸扶起來,對柳四娘囁嚅道:「或許她只是想活下去,這也並不算什麼錯呀。」
「姚諒,你給我讓開!」柳四娘眼睛一眯:「你小小年紀就想保護女人了?都瞧見沒有,這姓雲的很有些狐媚本事,怪不得能從匈奴人手底下活出來!」
少年姚諒滿臉漲紅,卻不知該如何反駁,暮芸突然注意到,姚諒手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麻繩。
麻繩沒什麼特別的,別致的是這種繩子的系法——繩子的尾端繞成一個帶著活扣的圈,首端則穩穩纏在手臂上。
暮芸雖然久居深宮,畢竟也管了將近五年的國事,對各地的逸聞多少都了解一些。這種系法是願江以南的特色,那裡的漁民們有項絕活,扔繩圈的本事出神入化,說是如臂使指也不為過。
柳四娘:「好小子,今天我不收拾了這個妖精,咱們整個軍營都得讓她禍害了!」
她話音未落,手中長鞭已經追了過來,少年姚諒反應不及,出於本能地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