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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35:45 作者: 漠北大雁
    被十多個侍女瞧著,便同是女子,她始終是羞怯的。

    以往洋桃伺候她,也只是替她解了外頭的裳裙便褪到屏風後,靜靜地等著她的吩咐,不似現在,這些侍女們全然沒有要離去的意思。

    更緊要的,是她總感覺有一道狂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駭人,溫柔繾綣中暈著滾燙,似要焚燒人一般。

    這種感覺她再熟悉不過。

    每每陸哥哥想同她共I修歡喜,便是這般熱切又霸道地凝視著她。她不知那視線來自哪裡,卻能想像那人貼在她背後粗沉的呼吸、咬著她白嫩的後頸,喉結滾動。

    她渾身泛起一陣惡寒。

    不會的,陸哥哥不知道她還活著,更不會追到天牧來。

    她強掩下心中的慌亂,語調儘量溫婉。

    「你們先下去。」

    侍女們垂首,靜默著沒動,蘇吟兒提高了音量。

    「怎地,我的話也不聽?」

    侍女們齊齊跪在蘇吟兒的腳邊,惶恐道:「奴婢生來就是伺候神女的,若神女不喜,奴婢唯有以死謝罪!」

    最左邊的侍女「哐當」一聲撞在石壁上,額頭撞得稀爛。十五六歲的少女昏厥倒地,只留下褐色石壁上一趟鮮紅的血漬。

    蘇吟兒大駭,未來得及阻止,第二個第三個接連撞在石壁上。

    「夠了!」

    蘇吟兒厲聲呵斥,生命的挾持讓她無法視而不見,更震驚這些人的愚忠。

    蘇吟兒自認不是驕橫跋扈的人,侍女們雖小心翼翼、謹慎萬千,對她卻並無懼意,獨獨克制著不親近她。

    侍女們到底受何人指使?懼怕的是誰?亦或是四年前的她又在懼怕誰?

    蘇吟兒壓下心悸,扶著侍女的手,踩著濕滑的台階邁入湯池中。

    碧水嘩嘩,堆積的花瓣急盪,行至湯池中間,池水才堪堪沒過她的心口。

    借著玫瑰花瓣的掩護,她褪了小衣小褲,侍女們立即圍過來,取了皂角和花油替她清洗和按摩。

    那三具躺在血泊中的屍身,早已被清理,不知拉到了何處。

    蘇吟兒靠在碧池上,黑鴉鴉的青絲散落,在湯池中起起伏伏,同刺目的玫瑰花曖I昧地糾纏一處。

    她緩緩閉上眼,眼前忽地閃過某個畫面。

    畫面中,侍女們圍繞身側。

    她依舊在沐浴,依舊在這個湯池裡。少女的玩心大,走到湯池的最里處,捧了把池水洗面。撥開玫瑰花瓣,一張昳麗的俊美面容赫然顯現。

    ——啊!

    蘇吟兒驚叫著睜開眼。

    陸哥哥,怎麼會是陸哥哥的臉!

    驚醒後的蘇吟兒惶恐不已,似為了證明什麼,急急走到湯池的最里處。

    池水上的玫瑰花瓣漂浮,她深吸一口氣,撥開花瓣。

    裡面空蕩蕩的。

    水下沒人,更沒有讓她痛苦不安、一心只想逃離的陸哥哥。

    蘇吟兒怔怔地瞧著堆積的玫瑰花瓣,久久不能平靜。剛才那一幕太過真實,仿若曾經實實在在的發生過。

    那一直追隨著她的火熱眸光愈發地深邃,似愉悅,隱隱有笑聲,她仿若能看見他魅惑若桃花的眼角。

    她回眸,望向拐角處的一道陰影。

    「誰在那兒?」

    兩位侍女趕忙跑過去查探,將拐角處的古老瓷瓶搬到更裡面,地上的殘影便消失了。

    「神女,那兒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半人高的瓷瓶。」

    蘇吟兒撫著顫動不已的心口。

    莫非,她是在杯弓蛇影,被心底的魔障嚇到了麼?

    她指了指置物架上勾著的裳裙,「不洗了,起吧,」,又看了眼藍色托盤裡放著的蓮花簪,「挽個最簡單的髮髻。」

    神女儀態需得端莊,便是睡著,也不能披頭散髮。

    出了湯池,侍女們取來棉帕替她擦拭身子。

    她故意讓侍女們站得近些,好躲開那道讓她倍感羞恥的視線。

    可無論怎麼躲,藏在暗處的凶獸始終牢牢盯著獵物,翻滾著濃黑的欲,帶著許久不曾被滿足的貪婪,病態且狂熱地享受眼前的盛宴。

    神女的浴後侍奉是繁瑣的。

    侍女們需得用最好的花油潤了墨發,用棉帕搓得半干以後,再以花香熏之;拭淨身體的每一處,用蘭花乳滋潤全身,按摩半盞茶後,才穿戴裡衣。

    金色的托盤裡,躺著一瓶粉色的乳膏。手兒最嫩滑的侍女先剪了指甲,淨手後,捧著乳膏跪在蘇吟兒腳畔。

    蘇吟兒臊紅了耳尖:「我已不是處子,無需再用這些東西。」

    往常里,陸哥哥最喜給她用這些,總說吟兒嬌嫩,需得好生養著。

    她雖羞怯,可夫妻間的□□,也沒什麼不喜的,若是讓她現在當著侍女的面彎起腿兒,便是殺了她,她也做不到的。

    這回侍女們倒也沒為難她,只將那瓶乳膏放回原處,溫聲道。

    「神女每晚需得用半瓶,這是天尊交待的。」

    「天尊」兩個字讓蘇吟兒猛然一抖,腳腕處似有一條蛇信子,順著她的腿心幽幽地往上爬,那白淨的額頭滲滿了細密的汗漬。她近乎沒有思考,諾諾道。

    「我睡前會用的。」

    說完她便震住了。

    這句話不是她想說的,而是刻在她的骨子裡,多年來形成的習慣。藏在廣袖中的手兒拽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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