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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31:38 作者: 蔚空
    也不知出於賭氣心理,還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那天回去後,沈楠立馬從微信里挑了個英俊的男生約吃飯,那男生二話不說就答應,一頓飯沒吃完,就開始長篇大論表白。

    沈楠對自己的魅力猶存,暗自得意。

    再見到姜雁北,是隔日在酒店樓下,他來給自己送推薦信。她挽著新任「男友」下樓,接過推薦信後,隨手丟在垃圾桶里,昂著頭覷眼道:「我根本就沒打算出國,就是為了追你找的個藉口,既然你對我沒興趣,我也懶得再浪費時間,反正對我有興趣的人多著呢!」說著皮笑肉不笑道,「祝班長你去了美國,前程似錦,讀完博士再讀博士後,當大科學家,找到一個跟你一樣優秀的女生。」

    賭氣發泄完畢,便挽著身旁的男生揚長而去,沒再注意原地的姜雁北有什麼反應。

    這天之後,姜雁北沒再找過她,在校道偶爾遇到,也是表情淡淡,又恢復了從前那幾年,完全不熟的狀態。

    沈楠當年不確定自己的行為對他有沒有造成過傷害,因為任性如她,還一直覺得受傷的是自己。再後來,遭遇家庭變故,她也沒有心思和精力去想這件事。

    直到與他重逢,她才終於去正視自己曾經的荒唐,並為這荒唐真誠地給他道了歉。

    其實重逢後,她並沒有從姜雁北身上看到什麼耿耿於懷,哪怕是之前他態度冷淡時,看起來也不像是在計較這件事。

    可他真的一點不在意嗎?

    若換做是她自己,真心實意去幫助一個男生申請學校,耗費大量精力去幫助他修改研究計劃----甚至可以說是他一手完成,然後幫他去拿推薦信。

    對了,推薦信!

    沈楠很清楚,以她當年在學校的表現,應該不會有老師給她寫推薦信。姜雁北卻給她拿到了,想必也是費了很大功夫。

    然而那兩封來之不易的推薦信,最終的命運,是被丟在了垃圾桶里。

    不想不覺得有什麼,仔細回憶了細節,沈楠才覺得當年的自己,可惡的簡直可怕!

    姜雁北真心實意幫自己做了那麼多,換來的卻只是自己的一場遊戲。

    他做錯了什麼嗎?他什麼都沒做錯。

    他不過是在山下的民宿,一身正氣地拒絕了自己投懷送抱的荒唐行為。

    他只是不喜歡自己而已。

    沈楠對著面前這個男人眸光跳動的眼睛,想起那些往事,自責與羞恥如同洪水泄閘一樣,猛得湧上來,將她整個人淹沒。

    她忽然就不敢再看他,猛得扭過頭,不自在地撩了撩而耳邊的碎發。

    姜雁北輕咳了一聲,道:「當時是挺生氣的,但後來想想又沒人逼我,也就沒什麼好生氣的了。」

    為了給她拿到有分量的推薦信提高申請機率,他寫好了推薦信,找到了院裡的兩位大牛,謊稱是自己申請學校還需要補充一份推薦信,然後將推薦信開頭的名字用手擋住,只留下簽名的地方,讓老教授們簽了名,立刻收了回來。

    他是學院裡最優秀的學生,沒有老師會想到他會幫一個學位可能都拿不到的壞學生,做這種徇私舞弊的事,自然是看都不會多看一眼,就高高興興簽了名,還鼓勵他去了美國加油。

    所以第二天,看到沈楠將兩封推薦信丟在垃圾桶中,挽著一個陌生男生趾高氣昂揚長而去。怎麼可能不生氣?

    他表面看起來再如何穩重從容,本質上到底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經歷匱乏的年輕人。其實在沈楠一開始接近自己時,他也想過,這也許就是這個壞女孩即將開始的一場獵艷遊戲。

    那時候有關她的種種傳言太多,宿舍里的男生背後叫她集郵千金,但在她歷任對象中,唯獨沒有生科院的男生。那時她很長一段時間身邊沒有男朋友,大家紛紛猜測,她會不會在畢業前,吃一回窩邊草,補齊她的集郵冊。

    不久之後,她找上了自己。

    他一開始沒搭理她,是因為不想成為一個浪□□孩的獵物。只是當她說自己準備出國後,忽然就生出了一點念想。

    只要她能和自己一起出國,那麼未來一切就能被他掌握。他甚至還天真地設想過,等出去後,隔絕了她本來的壞環境,沒有了狐朋狗友,他一定能把她管教好。

    事實證明,他確實太天真,那就是她的一場遊戲而已。

    她不屬於他,也輪不到他來管教。

    他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為這件事憤怒而羞恥。直到後來,見多了人和事,終於真正成熟,那持續了幾年的怨氣,才慢慢消散。

    仔細想想,她從來沒逼過自己為她做什麼?一切不過是自己心甘情願。

    因為想要有所得,所以心甘情願。

    第32章

    兩個人對著黑夜中微微跳躍的火光, 各懷心思地想著那段往事,許久都沒有再說話。直到黑峻峻的幽遠天幕, 慢慢被拉開一道縫隙, 透出一點薄暮晨光,周遭停歇許久的蟲鳴鳥叫,又變得聒噪,身後發出嘩啦一聲,有人拉開了帳篷拉鏈, 秦觀帶著哈欠的惺忪聲音傳來:「姜老師, 換班的時候你怎麼不叫醒我?我這一覺都睡到天亮了。」說著又咦了一聲,「沈小姐, 你怎麼這麼早起來了?」

    沈楠和姜雁北不約而同回頭,看到秦觀跟條碩大的肉蟲子一樣,從半拉開的帳篷中爬了出來,一頭凌亂的頭髮, 在薄薄的晨光中, 如同昨天被野象踏過的雨林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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