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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36:58 作者: 星幣汣
「即便我們以前認識,」施陶抬起頭,卻始終沒有看向陸向崢,「你這樣闖進來,說著莫名其妙的話,我隨時可以報警。」
「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為什麼還要說氣話。」陸向崢握著施陶的手收緊了些。
「我覺得我說得很明白了,如果你不明白,也是裝作不明白。」施陶用力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來,「你從小到大都很聰明,我現在厭惡你,不想見你,你不會看不出。」
室內陷入了長久的靜默。
這是施陶第一次,甚至應該是這輩子第一次和人講這麼重的話。
餘光可以瞥見陸向崢幾乎凝重神情,他用了些力道將陸向崢推遠,「你說你喜歡我,雖然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你的心意可能也已經改變了,但我還是要給你一個答覆。」
許是方才推得太用力,掌間紗布又開始滲出血,施陶低頭掃了一眼那片殷紅,繼續道:「我們之間不可能。」
「我知道了。」陸向崢語氣平靜,他站直身子,撫平方才推拉間衣擺的褶皺,「今天是我唐突造訪,你生氣也是應該的,那我先告辭。」
聽著大門輕輕合上的聲音,施陶脫力般倚靠著牆面,又一點點滑坐到地上。室內不算熱,卻也並不冷,但他牙關正在輕輕打顫。
「我們之間不可能。」
——這句話他在腦海里練習無數遍。
如果某一天被陸向崢找到,如果必須直面對方的感情,那麼他需要確保自己說且只說這一句,乾淨利落,沒有歧義。
一開始,他本想說:「我不喜歡你。」
但他嘗試了幾次,卻說不出口。他很清楚原因,在那件事發生之前,他就意識到了,自己對陸向崢的感情發生了變化。
所以陸向崢告白那天,在震驚褪去後,他有過一瞬間的幸福感,但這種幸福隨著廖大午那條信息讓他心神不寧。
他是個沒怎麼嘗過甜頭的人,如果厄運與幸運同在天秤兩端不停搖擺,他也傾向於預見厄運端勝出的結果。
所以他沒有立刻回應,將這份隱秘的幸福感悄悄藏在心窩裡。
只可惜,現實總是殘酷,這份幸福感他沒能藏住,第二天便摔了個粉碎,連同他懷抱了十年的希望,摔了個粉碎。
深吸一口氣,他努力平復。
陸向崢走的時候很冷靜,這並不是好事,以他對陸向崢的了解,這人向來擅長假意蟄伏,他素來是對想要的東西勢在必得,施陶也不相信自己兩句話就能讓這個人放棄。
他起身從床頭櫃最下面抽出摺疊的大手提袋,等不到明天了,他想。
月亮還未當空,一輛銀色的小麵包便從雜亂的民房區小道拐出來,徑直上了省道。
「陶哥,怎麼突然這麼急?那人找到你了?」何斌擔憂地問,半小時前,他剛準備和妹妹出門吃夜宵,卻接到了施陶的電話,雖然電話里施陶的聲音有些著急,但真正見到對方時,這人又似乎非常平靜。
施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陷在副駕駛有些發白的椅面里,扯出一個充滿歉意的笑容,「真的很抱歉,這個點沒車願意跑郊區,只能拜託你。」
何斌是個外粗里細的人,看施陶姿態擺那麼低,也沒再逼問。他家早年做過資金生意,本來也挺紅火,後來項目崩盤,他爹差點把底褲都賠了,走投無路時也從灰色地帶借過款,那種絕望的利滾利的窘迫,他記憶猶新。
何斌陰差陽錯把陸向崢當成上門惡意催收的高利貸,作為「過來人」,他對施陶的境遇很體恤。只是他不知道,施陶和陸向崢之間的那本爛帳,如果能用錢結清,那一切都會簡單得多。
沿著省道行駛了二十多分鐘,小麵包左拐,開上了一條新鋪的柏油路。
「這一代都是做環保塗料的廠,」何斌說著指了指馬路兩側擠擠挨挨的廠房,「我姑的廠很好認,你看前面那個大立牌,一過立牌第一家就是。」他說著慢慢減速。
何斌姑姑的廠確實規模不大,但許是郊區地皮不值錢,占地倒是不小。
出發前何斌就聯繫過姑姑,兩人下了車直奔辦公樓,這裡工人流動性大,何斌姑姑給施陶安排工作倒也不是為難的事。
廠里自帶宿舍,只不過大多數工人都是附近的鄉民,加上明天是周末,大家都回家住,所以施陶進宿舍放東西時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何斌本來想和他一起在宿舍蜷一晚,但中途接了個電話便匆匆回市區了。
也許是因為廠房比較新,這兒雖然是集體宿舍,條件卻比施陶之前住的半地下室好很多,甚至床對面還放了台電視。
施陶上一次看電視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去浴室沖了個澡,出來便打開了電視。
隨意切著頻道,試圖找個能看的電視劇,一閃而過的某個畫面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施陶猶疑地按下退回按鈕,頻道往回跳轉,一則新聞快訊重新出現在眼前。屏幕上那幢銀色高樓他見過,是信遠科技的大樓。
施陶目光緩緩移動到下方標題——《信遠科技陷專利糾紛》,短短几個字,卻讓他心裡一緊。
施陶幾步上前,直接動手關閉了電視電源。
躺在床上,他還沒有從方才那則新聞里回過神。對於陸向崢那個公司,他所知不多,但卻很清楚對方剛接手公司的前半年,狀態非常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