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2023-09-02 22:36:58 作者: 星幣汣
    過去的記憶鋪天蓋地襲來,一種久違的晦暗將電話兩頭的人包圍。

    十年前,鑫城經濟還沒起來,治安也遠沒有現在好。

    年少的陸向崢白天在學校上課,晚上則跑去給舞廳看場子補貼家用。

    保安隊長看他長得人高馬大,也沒問年齡就收了他。

    施家和陸家住在同一個巷子。

    施陶比陸向崢比小兩歲,瘦瘦小小,每天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向崢哥,等等我!」

    一開始陸向崢也覺得煩,可施家人對他實在太好。

    施父會在陸向崢那個家暴爹打他時攔在他前面;

    施母則會在他出門上學前往他手裡塞吃的,有時候是包子,有時候是長糕。

    陸向崢接受著這些好意,也逐漸接受了跟在自己身後滿世界喊「向崢哥」的施陶。

    後來,沒過幾年,宣寧寧的父親帶著宣寧寧搬到了施家隔壁

    宣父本是市里重點高中的語文教師,可惜在夫人離世後染上酒癮。

    他喝壞了身體,喝丟了工作,喝敗了家底。

    最後走投無路賣掉了高層的商品房,帶著女兒搬來了這破敗平房區。

    施陶和宣寧寧年紀相仿,很快玩在了一起,陸向崢的跟屁蟲也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老平房區的人日子大都談不上富裕,甚至連小康都算不上,但還算安定。

    這種匱乏但安定的日子本該就這麼過去,但生活的崩塌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先是施陶的父母在一次工地事故里雙雙殞命,黑心的老闆捲款跑路,從此消失。

    沒過多久,宣寧寧的父親查出了肝硬化進了醫院。

    施陶和宣寧寧乎在同一時段走進了死胡同。

    他們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陸向崢。

    「哥,求求你了,讓我們下課後也跟著你去舞廳工作吧!我們什麼都能幹。」

    兩個人一人一邊巴拉著陸向崢的衣袖,眼神里俱是惶惶。

    陸向崢不希望兩個孩子到那種地方謀生。

    那裡一到晚上就烏煙瘴氣,不是什麼好地方。

    可除了那裡,哪裡還敢收童工呢?

    哪裡還能開出能負擔一家人吃穿用度的工資呢?

    貧窮總能凌駕在隱憂之上。

    所以當施陶和宣寧寧穿上不合身的制服進到那座銷金窟時,巨變也埋下了種子。

    宣寧寧俏麗的臉蛋很快就吸引了豺狼靠近。

    彼時陸向崢已經在舞廳積攢了些人脈,能替宣寧寧擋的,他全都擋下來。

    施陶也是,雖然同樣稚嫩,但總有些能在關鍵時刻躲過一劫的小伎倆。

    大部分騷擾都能躲過去,除了一個人。

    那是舞廳的負責人,叫劉強,是個瞎了一隻眼的狠角色。

    宣寧寧每次和他共處一室,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那種毫不掩飾要將人撕毀的可怖眼神讓她害怕。

    她想過放棄,但拿著父親的醫藥單,她只能撲進施陶懷裡嚎啕大哭。

    施陶也哭,隱忍的,壓抑著抽噎。

    他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這麼苦。

    他只能不斷帶著宣寧寧躲避。

    對於他們來說,躲避是唯一的辦法。

    但絕不是長久之計。

    宣寧寧在一個交接班時,被劉強堵在了雜物間裡。

    她驚叫著,手胡亂與對方撕打,幾乎使上了所有力氣。

    只是拼盡全力的掙扎在懸殊的力量對比面前不值一提。

    混亂中她夠到了一把架子上的小刀,沒有任何猶豫,反手就要往劉強脖頸插。

    沒想到對方卻先一步捂著腦袋蹲了下來。

    施陶面色慘白,發著抖站在劉強身後,一根經過擊打而半彎的鐵皮管幾乎掐進他雙手血肉。

    宣寧寧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拉著施陶就跑。

    卻是拉扯不動。

    她一回頭,紅了眼的惡魔揪住施陶的後衣領,居高臨下盯著二人,牙齒磨得咔咔作響。

    施陶推她,「去找哥!快!」

    宣寧寧流著淚搖頭,施陶悽厲地大叫著趕她走。

    最終,宣寧寧踉蹌著奔逃而出,她似乎聽到了身後正發出一聲聲沉悶的撞擊。

    她不敢回頭。

    那天她一直在奔跑,濕潤的前襟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即便多年過去,在無盡長廊里絕望奔跑場景,依舊會在午夜夢回時將她驚醒。

    最後是陸向崢先發現的宣寧寧。

    他一把拉住淚流滿面的少女,「出什麼事了?!」

    宣寧寧幾乎說不出話,牽著陸向崢往回跑,「桃子,嗚嗚嗚嗚桃子……」

    陸向崢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血液凝固了。

    但待他看到眼前場景的時候,那凝固的血管卻被擊碎成滿地冰渣。

    地上,牆上,柜子上全是星星點點的血跡。

    施陶雙眼緊閉,幾近昏迷,身上的制服單衣被撕扯得變了形。?流??年

    劉強狀似癲狂,喘著粗氣去扯施陶的腰帶,動作粗魯而急迫。

    陸向崢大腦一片空白,拳頭比意識先動了起來。

    不留餘地,拳拳到肉,劉強被他揍得幾乎送了命。

    收拾完劉強,他跪在地上抱著傷痕累累的施陶,喑啞地嘶嚎。

    巨大的扭打聲吸引來附近的員工,一大群人圍在雜物間外交談議論。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