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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23:58 作者: 非期而然
寬大的褲管隨著抬腿的動作滑落下來,一條長長的傷疤暴露在傅盈眼前。
這條疤從腳踝開始,一直蔓延到被褲管遮住的小腿。
疤已經完全長好,變成了一條顏色死白的縫,兩旁還留著縫針的印記,是十來個和疤痕同色的小圓點。
即使只看到疤痕一角,傅盈也能想像出當時車禍的慘烈。
幸災樂禍的情緒不再,她眉頭緊蹙,看著那條疤痕又問了聲:「做手術的時候……是不是很痛啊?」
她數了數,光是露出來的部分就縫了十三針,那遮住的地方呢?
會比這更嚴重嗎?
「麻醉的時候沒有感覺。」江棘微微垂眸,語氣風輕雲淡。
傅盈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又開口道:「最痛的是術後。那時候手術做完才一個禮拜不到,醫生就要求我動腿,因為怕肌腱黏連,那時候縫的線還沒拆,傷口還是新鮮的,腿一動,血就從紗布里滲出來,傷口撕裂……」
「你別說了。」傅盈脊背發僵,面露不忍。
正給江棘做復健的陳醫生一愣,哪個醫院的會這麼變態?術後是要防止肌腱黏連,但也不會才幾天就讓病人動彈,那不是復健,是傷上加傷。
他想出言質疑,可抬頭對上江棘的眼睛,他又立刻低下頭,沒了聲。
一想旁邊這個小女孩,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說這麼就是想嚇嚇女友唄。
「還有,骨頭生長的時候又癢又痛,癢得恨不得把縫好的傷口抓破,把骨頭從裡面挖出來。」
江棘的聲音很沉,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傅盈聽得心下發寒,眼前那條疤又丑又長,要是放到她身上,她大概都不想活了吧。
她喉嚨吞咽了兩下,說不出話。
醫生手上的動作加大,腿上的經絡又酸又痛,細汗布上江棘的額頭,他的臉白了幾分,琥珀色的眼眸卻痴迷地望著傅盈的側顏:「盈盈,你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
傅盈一怔,手下意識地抓緊裙角。
「而且還不接我電話。」
傅盈咬住了唇。
大腿忽然一陣抽筋似的疼,江棘蹙起了眉,他咬緊後槽牙強行忍耐。
緩過那陣劇痛後他長舒了口氣,語氣低沉又羸弱:「病房很大,也很空,我在裡面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對不起。」傅盈低下了頭。
「我沒有怪過你。」
傅盈都快被愧疚感壓死了,她垂下眼眸,手交握在一起,忍不住道:「我那時候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再怎麼樣也不能拿命去賭啊,我又不想要你的命。」
「沒有人能拿你來挑釁我。」江棘冷下臉,心裡嗤笑著當時衛少洲的狂妄。
說到這個傅盈也有點來氣:「那他挑釁就挑釁了唄,你的手段那麼多,幹嘛非要挑那種兩敗俱傷的碰碰車呢?你是瘋了嗎?」
江棘看著傅盈,眼神有些古怪。
傅盈愣了下,眨了眨眼:「幹嘛這麼看我?我有說錯嗎?」
江棘疼得蹙眉,眼神卻很有力:「你剛說什麼?」
「?」
「你說我為什麼非要挑那種不要命的方式?」
傅盈點了點頭:「是啊。」
江棘忽然輕笑出聲。
他伸舌抵了抵上顎,手指在床上輕點了兩下。
傅盈奇怪道:「怎麼了嗎?」
江棘看著傅盈疑惑的模樣,心裡有怒火竄涌。
戰書是衛少洲下的,方式是衛少洲選的,怎麼在傅盈這變成了自己挑事,還挑了個那麼又蠢又不要命的方式?
前幾天她也說過這個,說自己『出手都是大的』。
他還以為她說的是當初自己跟衛少洲正面槓,不怕把事情鬧大,結果沒想到是這個意思。
這也難怪車禍後盈盈對他是那種態度……
江棘目光森冷:「所以你一直覺得車禍是我自己找死是嗎?」
傅盈愣了下。
江棘忽然一拳頭砸在床上,把傅盈和陳醫生都嚇了一大跳。
傅盈站了起來,神情又愧又氣。
她確實有這麼想過,而且車禍的事情要較真起來,本來就是江棘的責任最大。
是他毀了她的成人禮,也是他對她不好。
她會認識衛少洲還不是因為江棘?而且他們認識才一個多月,又沒怎麼樣,江棘上來就找衛少洲撞車,非要弄個你死我活。
真要說起來,傅盈還覺得自己又倒霉又委屈呢。
江棘深吸了口氣,強忍住心底的怒火。
「所以你才不來看我,也沒有關心過我的傷勢,反正是我找死,怎麼樣都跟你沒關係是不是?」
江棘的目光令傅盈心下發寒,她後退一步道:「我沒有!你的事情我一直覺得我有責任,但是……但是……」
「但是還是我自己找死是不是?」
傅盈無奈極了:「我沒有這麼說,我……」
「傅盈!」江棘打斷了她的話,「你還是不相信我!」
傅盈頭痛道:「你到底怎麼了?怎麼又扯到什麼相信不相信了?我要是不相信你,觀南的事情我怎麼會讓他去找警察?我怎麼會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