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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35:51 作者: 月亮醉酒小狗
    此時此刻,宋清漪正怒火中燒。

    他恨不得掀飛門板,衝到外面那人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喊:

    看到沒有!老子!宋清漪!是個!名副其實的硬漢!!

    但是他不能。

    家裡破產了,宋清漪沒錢了。

    爛尾樓附近風大,昨晚篷布沒繫緊,風直從縫隙往屋子裡漏,宋清漪一覺睡醒臉都快僵了。

    這樣的日字,他實在不想繼續過下去。

    媽的,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難。

    宋清漪深呼吸,用儘自己作為一名演員畢生的演技,將面部表情調整到了最溫順、最懂禮貌、最不會給人添麻煩的模樣。

    下一秒,鑰匙插進鎖孔吱吱轉動,眼前的門的被推開。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兩人都是一怔。

    門外站了兩個人,從樣貌上看,很輕易就能辨認出哪個是祁鈺。

    身材高大,凌厲鋒銳的眉眼,帶著淡淡躁意的眼神,無一不彰顯出強烈的攻擊性。

    看上去尤為不好相處。

    另一個人則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是個眉梢眼角都帶點桃花的公子哥,正在衝著宋清漪笑。

    宋清漪禮貌地回了他一個弧度小小的微笑,而後望向祁鈺。

    「祁先生您好,我是宋清訣的弟弟,宋清漪。」說完他退後半步,將進門的路讓出來。

    姿態十足的低。

    宋清漪覺得,自己已然將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可憐角色扮演得淋漓盡致,任誰來都挑不出什麼毛病了。

    祁鈺知道家裡多了個人,但他並沒有料到宋清漪會守在門背後等著他。

    其實剛才開門看見宋清漪的那一瞬間,祁鈺被小小地嚇了一跳。

    但祁總天生善於掩飾情緒,絲毫都沒有表現出來。

    短短几息功夫,祁鈺已然調整好情緒,面具般淡漠的神色依舊牢牢焊死在臉上。

    他沖宋清漪點了點頭,側過臉驅趕裘戴:「人你也見到了,可以走了嗎?」

    下班不回自己家非要跟到他這兒來,理由竟然是「想看看宋清訣的美人弟弟」。

    祁鈺光是聽著就很想皺眉頭。

    裘戴早習慣了祁鈺從早黑到晚的臉,絲毫不怵:「行,我走了。」

    他是祁鈺公司的合伙人,家就住在同個小區,說完溜溜噠噠地離開了。

    祁鈺關上門,回頭,審視的目光落在宋清漪臉上。

    有一點很不錯,祁鈺發現,宋清漪長得一點也不像宋清訣。

    祁鈺和宋清訣認識許多年了,彼此之間熟悉得不能更熟悉。

    一想到宋清訣的弟弟頂著一張和宋清訣一模一樣的臉,卻是個動不動就會哭鼻子的嬌氣包,祁鈺手臂上的寒毛就齊刷刷豎起來,排著隊離家出走。

    好在宋清漪完全是另一副樣貌,並不會讓人幻視宋清訣。

    少年站在門口,神色緊張又侷促,惴惴不安打量他的視線總讓祁鈺聯想起祁家老宅里,母親養的那隻矮腳橘貓。

    那隻貓剛到他們家時就是這副模樣,手足無措地縮在一個角落,卻偏要仰著腦袋強裝鎮定。

    祁鈺的神情稍稍鬆動了些許。

    總的來說,事情的發展比他想像中要好一些。

    但也沒有好太多。

    眼前的小傢伙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齡要小上一些,介乎於少年與青年人之間,長了一張秀氣精緻到極致的臉,皮膚白而清透,一雙杏眼水光瀲灩。

    的的確確就像宋清訣說的那樣,是個一看就嬌滴滴的愛哭鬼。

    祁鈺覺得,以自己對這類人的忍耐程度,即使有他和宋清訣多年的交情打底,最多也撐不過三個工作日。

    但既然已經答應宋清訣了,祁鈺便不可能臨時反悔。

    宋家出了那麼大的事,宋清訣和宋伯父在國外忙翻了天,關照一下朋友的弟弟這種小事,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做到。

    做到歸做到,祁鈺依舊不希望有一天,宋清漪會因為菜里放了蔥、或者牙刷的牌子不對之類的小事,拉著他的袖子露出哭唧唧的表情。

    宋清訣的弟弟他自己慣著可以,他實在是無福消受。

    祁鈺想了想,站定,告誡般叮囑宋清漪:「既然來了,好好住著就行,但是。」

    但是?

    宋清漪眨眨眼,挺直腰板,做出認真聽講的好學生模樣。

    然後他就聽見祁鈺繼續道:「不許哭,不許挑食,不許對我撒嬌。」

    他頓了頓:「還有,不許叫我哥哥。」

    宋清訣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說過,這小子最喜歡拉著他哥哥長哥哥短,每天恨不得叫他哥哥一百二十遍。

    祁鈺完全不知道,這些屁話都是宋清訣隨口開玩笑的。

    宋清訣在家裡的時候天天哄著宋清漪喊他「哥哥」,可宋清漪自從年滿十二歲以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次疊字,活生生把「聽小漪再喊一次哥哥」給逼成了宋清訣的執念。

    那會兒祁鈺一邊聽電話一邊忙著處理郵件,有些分神,況且祁總天生對於「玩笑」這類事物沒什麼敏感度,當時那種語境,換做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能夠聽出宋清訣是在開玩笑,偏偏祁鈺深信不已,半點懷疑都不帶。

    祁總一本正經地宣告著他臨時想出來的合住條約。

    玄關兩側的壁燈昏黃,身量高大的男性與青年之間不過半臂距離。

    他凝眉低語時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自上而下的投影和他身上好聞的木質香調一起,將宋清漪包裹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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