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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34:05 作者: 十九星
范尋就是這樣,看不出對自己的重視,感受不到他的自愛。按理說連善待自己都做不到的人怎麼可能愛得起別人?可陸信卻感受到了,濃烈如實質的愛意和在乎,遠超一切,永遠優先。
高中有一次,陸信在籃球比賽上因為看不過對手班級暗戳戳的骯髒手段,在下半局時以牙還牙,也黑了回去,自此便與他們的體育課代表結了梁子。
陸信打小就是刺頭,找茬打架都是家常便飯,跟老師頂嘴反抗也不是新鮮事兒,面對只敢動嘴不敢動手的挑釁簡直都懶得放進眼裡。
直到有一天,兩人在走廊相遇,那人故意撞了陸信一下,陸信抬抬眼冷冰冰地罵:「這麼寬的路你斜著走,中風了?」
脾氣沖的遇上嘴損的,免不了要戳著傷口還回去,怎麼難聽怎麼還。
那人跟身邊的同學陰陽怪氣地說:「沒媽的玩意兒,裝什麼逼。誰不知道他家的破事,生出來的也不能是什麼好鳥,素質吊差。」
范尋正巧從洗手間出來,聽得完完整整。那時陸信正對著男生的臉揮拳,餘光瞧見急速走來的兄弟,心裡猜這人肯定又要阻止他,然後跟他說教,告訴他做事不能衝動。所以范尋拉開他時,陸信是準備發火的。
可結果,范尋將陸信推到牆邊,自己過去拎起男生的衣領,拳拳到肉,血沫四濺。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證到,時刻沉著冷靜的范尋對別人大打出手,眼神、動作、神情,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和平日裡淡漠的樣子截然不同,像個忽然失去共情力的邊緣人一般,眼眸里瞧不出半點溫度和惻隱。
他的手法早已在長時間的訓練下形成肌肉記憶,打起人的效果哪是陸信這種隨時隨地鑽空子偷懶的人能比得了的。陸信上前拉架的時候甚至用不上力,被那位只能挨打的人掙扎間抓傷了脖子。
陸信至今都無法忘記,那天的范尋凶得仿佛一個手上攥著數條人命的惡徒,表情倒是一點都不凶,但就是沒有人味兒,有一個瞬間他竟然還有些害怕,害怕被范尋那樣的眼神注視。
但他想多了,老師趕到時范尋收了手,被打的人早已攤在地上一動不動,而范尋卻全然不顧自己手指關節和下頜骨上的傷口血跡,第一時間去查看陸信的脖子。
當時的陸信傻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上一秒還恨不得處決男生的范尋,從那冰冷的眼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起擔憂和悔意。
他知道,這人不後悔揍人,是在後悔沒能及時阻止自己被捲入混亂中。
范尋的心裡,似乎沒有任何事能排在陸信前面,包括他自己。
陸信也是在分開的那五年裡才逐漸在痛苦的回憶中品味到了蛛絲馬跡。
越回憶,越確認,也越發苦不堪言。
「嘀嘀。」
電子溫度計響起提示音,陸信瞧瞧范尋又重新皺起的眉,抽出來看了看結果,37度8。
他把東西放到一邊,觸上范尋半露在外的手指摩挲進掌心裡,指腹輕蹭關節,回憶著那裡流過的血。
打完架第一反應是先關心陸信的小擦傷;運動會1500米結束徑直去看正在沙坑跳遠的陸信;拔個智齒被照顧得臉都不曾腫過一分,人倒是胖了三斤……一樁樁一件件,好似批量回收的文件,全都一股腦地湧上陸信的心口,就像范尋的手一樣,燙得他眼眶泛酸。
陸信描摹著他沉睡的輪廓,氣聲說:「你是傻子嗎?」
就這樣乾巴巴地坐了五六分鐘,陸信還是將人叫醒,怕嚇到他,手上動作儘量地平和,順著耳根摸上臉頰。
「醒醒,把藥吃了。」
陸信捏了捏手感柔嫩的耳垂,低聲哄著:「吃藥了范老師。」
范尋惺忪地睜開眼,見到床邊的人愣住一瞬,隨即揚起溫柔的笑意,沙啞地說:「來了,幾點了?」
陸信沒理他的問題,拿過藥丸送到他嘴邊,「吃了,你還在低燒。」
范尋聽話地任人擺布,和著溫水吃下藥,全程手指頭都沒機會動一下,被「伺候」得服服帖帖。
陸信見他享受得自然而然,調侃道:「我好像又要開始小信子的日子了。」
范尋坐直的動作停在半路,立刻對接記憶,彎唇說:「很快就好了。」
高中的那次打架是范尋第一次真拳真肉地砸人,經驗太少,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自己也傷的不輕,一度有長達十幾天的時間不敢回彎手指。
那段時間的陸信心虛地扛起照顧同桌的重擔,圍前圍後,恨不得把人背身上帶著。和范尋關係稍好的同學都開玩笑地說陸信是他的御前貼身管家,小信子。
范陛下傷口恢復緩慢,諸多行動不便,小信子盡心盡力任勞任怨。眼下老戲重唱,陛下又病了,小信子也得復工上崗,御前管家身份晉升,恐怕要更加勞心勞力才行。
陸信捏了捏他單薄的臉,「八爺好得都比你快。」 邊說著邊站起身。
見陸信要走,范尋一把將人拽住,不怎麼高興地問:「要回去?」
陸信沒忍住,輕笑一聲,「洗漱啊,我還沒刷牙。」他晃了晃腕骨上發熱的手說:「電話里還說不用來,范總不誠實啊。」
陸信的體溫略低,他攥著冰冰涼涼的皮膚感覺十分舒服,愛不釋手地扣住不放,「那時候……擔心你被傳染。」
又是揉著磁軟的可憐語氣,配合著病態的啞,陸信無奈投降,「五分鐘,馬上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