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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34:05 作者: 十九星
    范尋手疾眼快拉住他的手腕將人定住,眼含無奈卻又揉著幾分順從,「給你做飯。」

    「哦,有水煮魚嗎?」陸信笑眯著眼耍賴,「沒有我就不上去了,阿姨今天好像做了辣炒螃蟹。」

    「有,買了魚。」范尋手上加重力道,將人拉進半步,磁聲道:「別鬧。」

    陸信意外地挑挑眉:「真有?你別到時候一點辣椒都不給我放,真做一道水煮魚出來。」

    「陸信。」范尋輕柔地叫他的名字,旁人聽了絕對會驚異的溫柔音色,陸信卻從裡面萃取出熟悉的警告意味。

    他盯著對方眼中藏在溫順之下的不容拒絕,不甚滿意地「嘖」了一聲,晃晃手腕,「上樓吧,范老師。」

    每每陸信受壓於范尋強勢的管制下時都會這樣叫他,妥協也要揶揄著妥協。

    范尋聽見許久未曾聽過的稱呼心裡滯了一拍,他定定地多看了陸信兩眼,沉沉「嗯」了一聲。

    紫悅公館是拎包即住的精裝豪宅,范尋這個新家是躍層格局,一進門就能看見一個環形樓梯,樓上樓下都是現代風格裝飾,帶著細微的科技感,主題色調偏暗卻不缺人味兒,倒是符合陸信的審美。

    范尋帶著他從一樓開始參觀,將每一處都仔細介紹一遍,洗手間、書房、廚房、臥室,濾水器的熱水怎麼調、淋浴間的花灑怎麼轉換模式、廚房的微波爐放在哪個隱蔽的櫥櫃中,一絲一毫的細節都不放過。

    「這是烤箱。」范尋看上去淡漠從容地打開微波爐旁邊的櫃門,和前十幾分鐘一樣,介紹得隨意自然,就像是遇見了恰好提一嘴隨口說說一般。

    「水杯都放在上面的抽屜里。」

    陸信笑眯眯地綴在他身後一一聽著十分捧場。

    「零食櫃。」范尋兩指輕巧地勾開一處上層儲物櫃,滿滿當當的各色零食被保潔整理得一絲不苟,活似一支五顏六色的儀仗隊。

    范尋渾身上下都沒有一丁點氣質能和這一櫃零食貼合上的,到底是為誰準備的,明白的都該明白,奈何這兩個人非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一個矜持著,一個配合著。

    陸信看著裡面牌子熟悉的巧克力,自己想起來就要吃一袋的果凍,還有數量可觀的進口小眾餅乾,他眨眨眼,裝傻讚嘆:「挺好的。」

    范尋看看他,薄唇不動聲色地抿了抿。

    兩人上樓,主臥還在打掃,其中一個客房被范尋改成專門存放全息艙的遊戲房,范尋的全息設備是飛競生產的限量定製,頂尖配置,真皮座椅,連封蓋都是磨砂質感的星空貼膜。

    這一款全球限量,具體限了多少台陸信不記得,但能同時拿到兩個絕不是容易的事。

    他回頭看著范尋,笑意攀上眼底,傻白甜似的做作吹捧:「范總真奢侈,玩個遊戲還得用兩個限量全息。」

    范尋不說話,就那樣直直地盯著他,細碎又不易察覺的怨念順著空氣中處處嶄新的氣息傳到了陸信的眸子裡。

    「您好,房間都打掃好了,您要驗收一下嗎?」幾個保潔人員從主臥出來,看著杵在遊戲室外的老闆。

    剛才帶人參觀的時候幾乎將整個房間看個遍,他搖搖頭:「不用了,結算吧。」

    「好的。」保潔阿姨客氣地和范尋結清錢款,拎著東西安靜地離開了。

    陸信的時間不多,范尋獨自在廚房準備晚飯,只負責張嘴等吃的食客則走進陽台,撐著欄杆向下眺望著。

    春日的風拂著樓下滿園的花香將整個小區層層浸透,陸信愜意地借著呼吸釋放心底莫名的愉悅,空蕩蕩的陽台靜謐片刻,他突兀地自顧自笑了一下。

    褲兜里的手機震動得接連急促,他打開一看,是同時登陸著的高中帳號在不斷地彈出消息。

    昨天群里討論聚會過後,不知是誰挑起的頭,大家忽然開始分享自己高中拍下的照片和視頻,陸信本沒打算在意,直到他看見高一志願者活動照里范尋那副稚嫩又冷漠的高級樣子,就一發不可收拾地追起這個回憶連載。

    舊手機利用率低得可憐,他乾脆在常用的手機上登了兩個帳號。

    今天又有人參與進來,一口氣發來十幾張照片。

    陸信側身懶洋洋地滑動著,終於,在畢業自由照里找到了那個出類拔萃的面容。

    十多張只有一個值得陸信點擊保存,他又多瞄兩眼,正要退出,又有人上傳了一個視頻。

    陸信點開,還是拍畢業照那天的場景。

    視頻里他們班的學生或坐或站的聚集成一個弧形,專業攝影師站在一邊對著他們喊:「都看鏡頭,來!」

    陸信無聊地看著晃晃蕩盪的畫面。

    這應該是那個同學讓自己其他班的朋友幫忙錄的,小姑娘偶爾會在鏡頭後竊竊私語

    那天他們班主任非要求男女生岔開站位,導致他和范尋一左一右相隔去了兩個極端。

    突然,鏡頭裡范尋在一眾保持不動的同學中脫穎而出,這人竟然略轉了轉脖子,看向左前方某個方向。

    攝影師在前面無情連拍,中間偶爾會停下來再指導個別僵硬的孩子。

    陸信怔怔地緊盯范尋的一舉一動。

    一次,兩次……四次。

    這人在短短一分鐘的視頻里,四次側頭朝別的地方走神,而那個地方站著的,正是因為被迫和范尋分開而垮著臉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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