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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12:51 作者: 章無計
    既然在合肥念書,怎麼又回來了?我問。

    蔣小紅略有心事的說,「一個親戚病了,挺嚴重的,我報好了名就趕回來看看他。」我立刻露出萬分仰慕的表情,非常感慨的說道:「小紅,你真善良。」蔣小紅苦笑一聲,說:「哪裡,親戚嘛,應該的,要是你也會這麼做的。」

    我小舅舅姓耿,方圓幾里,說起耿大校長無人不曉,無人不知。蔣小紅與我在七里橋最後一個站牌分手,她說她搭熟人的拖拉機回去,而我隨便問某人「七里橋中學」或「耿校長」立刻有人給我指出一條道來,事實上,跟蔣小紅分手後,我只徒步行走十分鐘就找到了我舅舅的學校。

    突然想起來怎麼沒更進一步了解一下蔣小紅,相遇是緣,怎麼就沒有留下她的詳細地址,日後好再續前緣呢?真是遺憾,但遺憾很快就被我忘記,因為此時,我終於見到了我那英明偉大、知識淵博、仙風道骨的耿舅舅。

    耿舅舅----我媽最小的哥哥也。

    大老遠我就看到我舅在張望著,東看看西看看,上瞧瞧下瞧瞧,雖然能看得出他等得有些急噪,可是他的風度依然保持。他很清瘦,個子不是很高,鼻子以下嘴巴以上留了一小撮鬍子,很有教育家風範。他的眼睛不大,眼眶凹陷,眼神卻很銳利,因為我走到離他不到兩米時他就發現了我,並驚叫:「小外甥,你來了啊,我等得頭髮都要掉了。」我扔下行李,胳膊揸開,想給我舅一個擁抱,可我舅徑直走到我跟前,提起行李說:「累了吧,行李都提不動了?走,跟我到宿舍去……」我收起胳膊,揶揄地說:「累死我了,走了大老遠路,終於看到舅舅了,----舅舅你越來越年輕了啊!」我舅開心的笑道:「都五十多歲了,還年輕呢,只是看起來象三十多歲的樣子罷了!」我差點暈倒,沒想到我舅舅還如此自信,又說:「三十歲哪有啊,簡直就是個小伙子嘛!」我舅舅說:「你小子除了不講就瞎講,盡說好聽的,不過聽起來還是蠻讓舅舅快活的。」

    六安七里橋中學----七個大字歪歪扭扭的鑲在校門口一邊,看得出,字體並不好看,有些障我的眼,我舅說那是省教育廳一位要員親筆題寫,我說,怪不得!我舅問,什麼怪不得?我說,怪不得寫得遒勁有力,收放自如呢!

    學校不是很大,分小學部和中學部。一溜排幾十間平房作為教室,在當時那一塊兒條件還算不錯。學校有為數不多的幾間宿舍,其中寬敞的,明亮的,位置好的被我舅囊括,我也覺得跟校長舅舅後頭占了不少光。

    我舅說這裡並不是常住之地,這是學校在分配宿舍時自己爭取的福利,也作為特殊情況的一個安眠之所,畢竟騎自行車回家需要四十分鐘時間,遇上下雨下雪更是不方便。我表哥表嫂實在太多,與他們的接觸又不少,為了方便稱呼他們,我會在表哥表嫂後都帶上他們的姓氏。表哥耿是我小舅家的,表哥胡是我二姨娘家的,表哥楊是我大姨娘家的。

    我媽的妯娌關係比較複雜。我深入淺出的說明一下:我姥爺是地主,我媽的媽是我姥爺的小老婆,我大舅舅和二舅舅是我姥爺大老婆跟前的,我小舅舅和大姨娘二姨娘以及我媽都是我姥爺小老婆跟前的。我大姨娘6歲就嫁給一姓楊的作童養媳,我二姨娘正常年齡嫁給一姓胡的,我舅舅很年輕就要了一姓劉的,他們是由師生關係轉變為夫妻關係的。所以我有表哥胡,表哥楊,表哥耿等,有點亂,慢慢您就習慣了。

    表哥耿和表嫂也象我舅一樣分到了宿舍,他們都是小學代課老師,房子和工作這兩項重要的人生任務都被我舅給解決了。我對我舅充滿了滔滔的敬仰之情,他的話我也多半會聽的,所以,他說一起回家看看小花,我不敢不從。

    從學校到我舅家先前行十分鐘,左轉五分鐘,右轉五分鐘,上坡五分鐘,下坡五分鐘,穿竹林五分鐘,越沙灘五分鐘,前前後後四十分鐘後,終於柳暗花明,我舅舅家的小別墅赫然矗立在眼前,煞是壯觀。前臨一片茂密的竹林,後靠一望無垠的沙灘,左有一排豬圈,又有一畦菜園,這真是絕好的生息環境啊!

    我依稀記得那片竹林我和小花曾經在此玩耍,那沙灘我和小花曾經玩過娶新娘的遊戲,菜園好象被我隨地大小便過,豬圈好象被那個叫王三的光顧過。環顧四周後,我感慨這時間如此玄妙,往事歷歷在目,物是人舊。我問舅舅:「小花呢,好久沒見了。」我舅舅說:「不知今晚回來不,吃過飯我帶你去他家看看。」我想起什麼似的說:「對了,舅舅,小花不是在您的學校上課嗎?還住校不回來嗎?」我舅舅「唉」了一聲,說:「你不知道吧,小花不上學了,找了一份工,她開始掙錢了。」「什麼?」我條件反射般問道,這小花不至於這麼快就為自己準備嫁妝了吧,我還沒答應娶她呢!

    「唉……」舅舅又嘆了一聲氣,這口氣嘆得有些長,如果不是很讓人遺憾的事,他沒那麼長的氣息。

    「舅舅啊,你唉什麼,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嗎?您只管說,我抗得住,絕對不嘆氣。」我舅舅倒好了水,找了一結實的靠背椅穩穩的坐好,燃上一支香菸,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又吐出來,煙霧繚繞,緊接著抿了一口剛沏好的茶水,就聽「咕嘟」一聲,我看見他的喉結動了一下,然後咂吧咂吧嘴,大概要發言了。我也以傾聽的姿勢正襟危坐,只聽我舅輕咳了一聲,說:「唉……」我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準備了半天他還在嘆氣,我忙問:「您就快說吧,別老製造聲響,我能支持得住,我這椅子也支持得住。」「小花啊,可憐,真是苦命的孩子!他爹得了癌,快不行了,她連學也不上就去鞋廠做學徒掙錢,又苦又累,真不容易啊……」我「啊」了一聲,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即便我現在不是非常喜歡小花,可是她小小年紀就輟學打工也是件令人遺憾的事,才十幾歲啊,太小了,至少也得再過半年湊滿十四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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