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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12:51 作者: 章無計
    父親摸著我的腦袋,說:「好,明天就送你去讀書,給老章家掙個顏面。」

    大哥二哥因為學籍沒有轉過來,所以得等一段時間才能上學,而我應該可以直接從一年級讀起,不需要什麼手續。

    我父親帶我往老師面前一站,我小腿肚直打閃。作為學生,骨子裡永遠都有懼怕走進辦公室的心理陰影,那多半是要挨老師的訓,再加上周圍一大片四眼老師透過鏡片折射過來賊溜溜的眼神,不由得你不寒而慄。

    「你的孩子得考一下試,因為我們這都是從學前班念起的,直接上一年級必須通過我們的考試。」眼前這個年齡頗大戴著眼鏡的女老師,眼珠子翻到眼鏡上方,盯著我說。

    我心裡暗叫一聲「不好」,考什麼鳥試啊,可我爸卻信心百倍的說:「沒問題,我兒子上過一年級,連學前班的試都過不了,那不成傻子了嗎?!」就這樣,在我爸對自己血脈的盲目自信下,我拿著老師給我的試卷,躲到了一個角落裡開始做題。

    大大小小的考試我也過了不少,可這邊的試卷跟六安區別極大,比如32這個數字,試卷上印刷間隙很大,有道題目是這樣的:()+ 2 =3 2,我理所當然在()里填上1,以為後面的2是旁邊那道題里的呢!還有一道是:()+1 0=2 9,我傻眼了,這題咱沒學過,只好蒙個12進去。這樣的事是千真萬確可不是跟各位蓋的,在我到合肥的初級階段,這個經歷是我最難忘的。最後,四眼老師看著我的卷子,撇著嘴對我父親說:「還是從學前班開始念吧!」父親乜了我一眼,脫口而出:娘的!

    我心想:完了,我成一傻子了!

    第4章

    章無計 2005-01-06 11:17

    我的人渣生活

    從學前班開始讀就意味著多交一年學費,少賺一年錢,這一反一正令我父親大為光火,他甚至要對我動武,幾欲圖謀對我實施體罰。一看架勢不對,我就停住腳步讓他先走,他也不好意思專程回過頭來對我拳打腳踢。他與我爺爺的共同點就是面子還是應該保存的,只是他的脾氣很臭,這點我爺爺在世的話肯定自嘆弗如。

    我覺得自己是個傻子,在老家上了半年學,好歹也算了半年算術,到這兒卻混個一竅不通。從學前班開始念,我並不反對,但以這樣的方式我感覺無法接受,這是對我智商的極大侮辱和莫大諷刺。想當年在六安學的還可以啊,怎麼到這兒就水土不服了呢?真實桔生淮南為桔,生淮北為枳啊,這麼阿Q的想了想,心裡變得舒坦不少。

    我們哥幾個好奇父親的工作,老是哀求他帶我們參觀他的工作地,後來終於親眼看到了我父親工作的情況。他所說的機械化,我看到卻僅僅是在手工強力操作完畢後,按下控制鈕的瞬間動作,這與我想像的相去甚遠。我當時就覺得父親若當個作家,把幻想力和描述力賦予文字,一定會大有所成,不由得替文學界失去一個潛力作家而扼腕嘆息。

    在合肥落腳後,父親幫母親在同單位找了份臨時工作,按件計酬,大哥二哥暫時不需要上學,就常去幫她,一個月也能有一兩百的收入,日子過得很是愜意,生活穩定又慣常,我無聊了幾個月後,開始了正規的求學道路。

    年後的寒假結束,我直接插班到安徽省合肥市夏剛小學學前班就讀。

    童年的委瑣生活就此結束,學生的浪蕩生涯就這樣來臨。

    八歲多的我竟然坐在學前班,和一幫小屁孩兒一同上課,多少讓我有些自甘墮落,從那時起,我常常在黑夜裡扣心自問:我的人渣生活就此開始了麼?

    我得承認,從那時起,我就對美女有種相當誇張的親近感。那個教我語文的小劉老師有著姣好的面容,充滿青春的身段和沁人心脾的溫柔話語。我常常以各種藉口來親近她,甚至不惜動用男子漢最珍貴的淚水來換取她對我的特殊對待。

    我在班裡年齡最大,個子最高,但我流的淚水也最多。在小劉老師面前我常常象篩糠一樣顫抖著哭泣,她也常常憐惜的哄我:小章朋友,你這麼大了,怎麼還這樣多愁善感啊!

    我心裡「嘿嘿」一笑,身體卻往老師懷裡靠,那溫暖的體溫和令人陶醉的香味使我忍不住多哭上幾聲,而且還會委屈的訴說:某某又欺負我了……

    的確,那些小雜種(原諒我兒時對他們的憎恨)都知道我是外地來的,便聯合起來陷害我。有幾件記憶猶新的事,比如小劉老師讓我們圍成一圈開火車,而他們卻故意抽掉我的凳子,讓我一屁股掇在地下;又比如畫圖畫,我精心畫好一棵大樹想得到小劉老師的一句稱讚,他們又趁我不備往圖畫本上畫幾個烏龜,使我不得一次次重新來過;還有他們常向小劉老師告我的黑狀,說我拿了他們的鉛筆,文具盒什麼的。小劉老師叫我過去對質時,我常常悶不作聲隨他們陷害。在那個環境下,反駁是最沒有力量的表現,只有沉默才是不屑的最佳表達方式。

    我相信自己的眼淚流的情有可緣,雖然那也是軟弱的體現,但能獲得小劉老師的愛惜和憐憫對我幼小的心靈也是一種補償。那些小兔崽子們看我在老師面前受到的關懷如此之多,就愈加憎恨我,我好幾次看到他們聚在一起喁喁私語,我的直覺告訴我,將有一場劫難在等著我。

    一天,我被小劉老師叫到辦公室,她看到我走進來,眼睛不再象過去那樣讓我倍感溫暖,她沒開口我卻能預感驚天霹靂將要爆炸。她抽出我的圖畫本,厲聲問:瞧瞧你畫的什麼?我把視線轉過去,原來「老師像」不知被誰偷換成「裸女圖」。顯然,這是誰故意栽贓陷害我,那頁紙明顯是粘貼上去的,還用透明膠帶粘了幾道。只是這「裸女圖」被他畫得實在糟糕,線條一點都不美,好象還未發育的樣子,倒有些象漫畫的風格,實實在在侮辱了我的筆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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