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要痛就一起痛
2023-09-28 15:14:07 作者: 沈畫詞
月老廟其實並不大,來來往往的人卻很多,幾乎將整個月老廟擁堵的水泄不通。
藺靜和席煜在隔壁送子觀音這裡,待了一會,等他們二人出去的時候,發現正殿還是相當熱鬧。
好在之前席煜忽然心血來潮,將她打橫抱起的風波,總算過去了。
這時候,並沒有什麼人留意到他們。
藺靜感到自在了些。
她不知道席煜為什麼帶她過來這裡,印象里,他是個嚴謹又冷漠的男人,信奉神明這種事情,和他似乎完全不應該沾邊。
席煜走在前面,高大挺拔的背影落入她眼底,似乎是察覺到身邊沒有人跟上來,他轉過身,正好對上她的視線。
於是,兩個人就笑。
他笑的清淺,眼神更是內斂,在藺靜的注視之中,重新走到她身邊。
藺靜仰頭看他,「來月老廟還願嗎?」
「許願。」席煜回答,「我們一起。」
她意外的笑,「你也信這個?」
席煜伸手在她的鼻尖上輕輕颳了下,「以前自是不信的。」
這話說的有講究, 以前不信,意味著現在信了,至於為什麼信…
值得深思。
藺靜性子直爽,不太會隱藏情緒,她的疑惑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席煜就算是想不明白,都不可以。
他抓過她的手,緊緊的包裹在大掌之中,帶著她在人群中穿梭。
「以前不信是因為信自己,現在相信是因為圖個安心。」
「什麼安心?」藺靜心說,這人說話怎麼高深莫測, 總歸要人猜還是怎麼著?
席煜卻沒再說話,他目不斜視的看著正前方。
注意到周遭環境的不同,藺靜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兩個人竟然已經來到了擁擠的正殿內。
而席煜此時此刻,正拉著她排在那麼多善男信女之後。
他們這是……真的要許願?
意外真意外。
見席煜不回答,藺靜也不好意思追著問,她收回心思,朝著前面踮起腳尖看過去。
前面的人群有點多,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你說等下我們要不要讓卜算子給我們卜一卦?」正排在她跟前的一對男女說道。
「好。」那男子是個書生模樣,長得白白淨淨的,從側臉看起來,是個溫順好相處的人。
女子聽了男子的話後,沉默了半晌,說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可她低垂下頭,雙手在不停的戳來戳去的,透露出此刻內心的焦躁和不安。
藺靜吊起眉梢。
果不其然,整個隊伍往前蠕動了一點,那女子猶豫的說道,「如果卜算子卜卦卜出來的是我們八字不合呢?」
藺靜微怔,說實話,她現在特別希望看到那男子的反應。
那男子同樣被女子問的有短暫的遲疑,片刻後他拉起女子的手,輕輕的道,「不會不合的。」
女子似乎得到了安慰,腦袋輕輕的靠在書生模樣的男子身上。
藺靜卻不合時宜的輕嗤了聲。
男人根本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反而是在躲避。
她的思緒跟著收回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席煜帶她過來,難道也是為了卜卦?
女人的好奇心上來,如同野草一樣,瘋狂的生長。
藺靜看著旁邊,無欲無求,幾乎一臉聖人模樣的席煜,輕輕的推了推他,「喂!」
席煜沒有答話,可瞬間軟下來幾分的眉眼,讓藺靜有些動容。
她學著剛才那女子的口吻,小聲的湊到席煜耳朵旁邊,一字一句的發問,「餵?如果卜算子卜卦卜出來的是我們八字不合呢?」
席煜沒回答。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藺靜身上,她柔軟的聲音,靠近的氣息,幽幽的體香,還有時不時拂過的髮絲……
「喂!」得不到回答,藺靜心說,席煜該不會是糊弄他吧,又小動作的動了動他的胳膊。
不料這一次,被席煜抓住手腕,一下子拽到了懷裡。
突如其來的動靜,惹得四周人紛紛捂住嘴巴觀看。
藺靜臉皮一熱,忙把腦袋埋在他的胸腔里,席煜低頭看她,忍不住發笑,用手搭在她的後背上,聲音低醇的調笑她,「怎麼?害羞了?」
「混蛋。」
「你剛才說什麼?」席煜回過神來,隱約記起她剛才似乎問了一個問題,「問的什麼?」
藺靜本來在氣頭上,聽到這個,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
她小心翼翼的,再度把問題複述給席煜聽。
末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
想看他的反應,想聽他的回答, 明明只是一個問題,卻像是在賭命的狂徒。
「八字不合?」席煜半晌,似笑非笑的道,「八字不合又如何?我若是要你,逆了這天也要你。」
好狂!
好霸氣!
她…好喜歡!
藺靜鼻頭一酸,推了推他,「胡說八道。」
「靜兒。」他抓住她的手,握緊了幾分,「我看上的,從來沒有輕易放手一說,也從來沒有所謂的你開心就好。我想和你在一起,誰攔著也沒有用,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我都要把你綁在我身邊。」
他哂笑,人人都道他雲淡風輕,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內心裡,住了個什麼樣的怪物。
孤僻、冷傲,自私。
想要的不惜一切都要得到,他奉行的原則是,「我開心就好。」
他若是痛,連著他所愛的人都要一起痛。
誰讓他痛,他必定也要睚眥必報,感情里也不例外。
甚至……
如果用愛無法留住一個女人,那就用恨。
絕對,絕對不允許,就這麼在他所愛的人生命里,成為輕飄飄的過客。
提起時毫無波瀾,就連遺忘都顯得過於無味。
藺靜聽著席煜的話,似乎像是重新認識了他。
她不半天后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席夫人那邊……」
「不必管她。」席煜道,「是我成親,不是她。」
藺靜知道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一旦成親的話,她就是席夫人的兒媳婦,同一片屋檐下,少不了要打交道。
她擔心自己會做的不夠好。
「我要怎麼做…」她捏著衣角,「席夫人好像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便是。」席煜忽而笑了,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長髮,「她那邊有我來處理,你乖乖的便是。」
話都說成這樣,藺靜再多說什麼,就是矯情了。
二人改成緊緊相依偎的姿勢,排在壯觀的人群里,成為渺小又平凡的眾生百態中,最靚麗的一筆。
藺靜在想席煜剛才的情話,席煜則由藺靜的話,想到一些往事。
晁淑儀並不是不喜歡她。
確切的說,她不喜歡所有人。
她被仇恨和過往綁住了雙腿雙腳,深陷其中,眉目猙獰。
早在幾年前,容玄在席煜山上的別院裡做客,認出來晁淑儀之後開始,她就開始變了。
情緒變得暴躁易怒,人也變得刻薄冷漠。
別院裡的下人後來經常跟他匯報,說是晁淑儀的狀態十分不好,時不時的會有疲憊崩潰的狀況發生。
席煜為此沒少操心。
他找了不少大夫來給晁淑儀看病,但是所有的大夫都說,她是有心病,心病還要心藥來醫治,其他的煎藥都只是輔助手段。
晁淑儀的心病來源於哪裡,席煜大約知道,卻不知道該如何將她救贖。
她和梁安帝早年的恩恩怨怨,彼此血脈早已相連,理不清剪不斷。
至此後來有了他,再後來他的父親被殺,晁淑儀假死,而後躲起來和他一起生活,都相安無事。
直到容玄出現。
對於容玄的情緒,晁淑儀是複雜的,一面那是她的骨肉,一面又是她的恥辱,是個不該出生的孽種。
看到他就會想到那些過往。
現實與過往交織,心疼與仇恨撕扯,將她生生劈成兩半。
容玄過得越是風生水起,那種來自心靈深處的折磨越是深刻入骨。
偏生這幾年,容玄成親生子,恩愛異常,天下都傳為佳話。
晁淑儀像是走進了一個被詛咒的怪圈,走不出來。
又像是陷入了一個險惡無比的深淵,掙扎不得,只能備受煎熬。
她早已不是容玄的對手。
無法折磨容玄,只能折磨自己,折磨自己身邊的人。
變得不可理喻,變得難以溝通,變得無法忍受。
是以他後來從山上的別院裡徹底搬了出來,就連回去的次數都少得可憐。
那天晁淑儀從山上下來,找他說成親的事情,席煜本來還有點意外。再後來,就聽她說了那些話。
呵。
他選女人從來不選配不配得上他。
只隨心。
他有隨心的資本。
誰也別想替他做決定。
兩個人一直都沒說話,直到排到隊伍前,藺靜本以為他會讓卜算子給卜卦,卻沒想到,席煜只是要卜算子寫了封祝詞給他們。
卜算子深深看著他們,笑了笑後,提筆落字。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回去的路上,藺靜抱著書卷,嘴角上揚。
她靠在席煜懷裡,感受著他的心跳,一切都美的不像是真實的啊。
「睡會吧,等到了我再叫你。」席煜輕輕的捂住她眼睛,低聲說道。
她乖巧的點了點頭,沒多大會就睡著了。
到了京城,席煜並沒有叫醒藺靜,而是直接把她打橫抱起送進了房間裡。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清晨,就連晚飯都沒有吃。
醒來後,橦橦就告訴她說,有兩撥人來找她。
一撥人叫她靜哥,說有事要稟告,還有一撥人,正是席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