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一條道走到黑

    容玄說完後，發覺懷裡的人沒有動靜。

    他原本以為，方朵朵臉面薄，肯定是覺得尷尬了。

    伸出手在她後背上順了順，低聲的笑著安撫她，「害羞了？」

    方朵朵還是整個人都趴在他的懷裡，鼻尖抵著他的心口，他能感受得到，她呼出的熱氣，還有濡濕的…淚水？

    容玄一下子就慌了。

    他手臂倒是沒怎麼受傷，有力的臂膀，拎著方朵朵的衣領，就把她給提了起來。

    很快，眼前出現一張哭的稀里嘩啦的小臉，她的眼圈是紅彤彤的，鼻子也是紅彤彤的，白皙的臉頰上，浮現著可疑的紅暈，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副我見猶憐的可憐模樣。

    容玄注視著她的片刻，眼淚居然還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他的表情，從剛才的戲謔，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在容玄的記憶里，方朵朵從來沒有哭的這麼誇張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凌亂的思緒中，理出了一點頭緒，容玄抿著唇，眸子漆黑而幽深的詢問道，「怎麼了？」

    方朵朵搖頭。

    他面上的鄭重其事，絲毫都沒有減少。

    「朵朵。」容玄說，「怎麼了？我擔心你。」

    猜到她可能不會回答，容玄繼續道，「如果你在介意我吻了你，那你可以說出來，我以後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不再吻你便是。如果是介意我醒來後卻故意裝作沒醒騙了你，朵朵我跟你道歉。不管怎麼樣，都是我的錯，只是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方朵朵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她微微張著嘴巴，不知所措的看著容玄。

    他的小可憐啊……

    容玄深吸了口氣，大掌搭在她的腰身上，將她扶正了後，讓兩個人的視線持平。

    「你別哭，你一哭，我的心都快讓你哭碎了。」

    這一道聲音很低很沉，近乎於乞求。

    容玄是多麼驕傲的人！

    在她面前，一次次的放下他的驕傲和自尊，可她以前還那麼罵他，罵他賤罵他不要尊嚴。

    想到自己前不久說過的那些混帳話，方朵朵就想狠狠的甩自己一個大巴掌。

    實際上，那些話說出口，她的心裡也疼的厲害。

    可即便是她都覺得自己很糟糕很過分，容玄對於她，始終都是一如既往的疼愛。

    方朵朵哭的更凶了，不停的搖頭。

    「朵朵。」容玄雙手有力，壓在她的肩頭上，目光深深的看著她，「怎麼了？」

    那雙眼睛漆黑，深邃，以前一直看不清楚，他的眼裡藏著什麼秘密。

    今天才看到，容玄的眼裡，全部都是她。

    「容玄。」她深吸口氣，抽抽噎噎，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對不起……」

    這下輪到容玄意外了。

    他看著方朵朵，半晌都沒說出話，直到方朵朵又道，「你…你受傷……嚇死我了……我錯了……」

    方朵朵說了一大堆話，乍一聽好像是有點混亂，仔細一聽，的確是很混亂。

    就連當事人容玄，和她生活了很久的他，都無法將方朵朵說的話，合理的串聯到一起。

    他定定的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聽她一個勁的嘀咕嘀咕，眼淚鼻涕一大把，特別傷心。

    沒有辦法。

    據觀察，方朵朵現在的狀態，也不可能說出來點什麼。

    容玄身上受了傷，起不來，只能這麼虛的抱著她，一個勁兒的柔聲安撫。

    「不哭了……」

    「乖……」

    「沒多大的事……」

    「我受傷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

    「你再哭我的傷口都開始疼了……」

    最後搬出來這句話，實在是無奈的開玩笑，誰想到居然奏效了。

    上一秒鐘還哭的稀里嘩啦，像是受到了天大委屈的方朵朵，下一秒立刻戛然而止，似乎被人擰上了水龍頭。

    容玄嘆為觀止。

    這話自然不能說出來，小女人脆弱的很，指不定哪句話就不高興了。

    她不哭了是件好事，容玄伸出手，輕輕的逗弄著她的下巴，捏了捏她圓潤的部分，小心翼翼的問，「不管因為什麼，都不能哭的這麼凶，你來摸摸哥的心，都碎成玻璃渣子了。」

    不正經的調笑，惹得方朵朵一時沒繃住，噗嗤笑出來。

    容玄跟著笑。

    笑的吊兒郎當的。

    方朵朵覺得自己被調戲了，瞪圓了眼睛看他，氣鼓鼓的，之後被容玄拉住手臂，按在懷裡，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朵朵，乖，不哭了。我現在沒事，有你在，我怎麼敢有事？」

    她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像是終於確定了他醒過來這個事實。

    滿足的閉上眼睛，她點了點頭，「嗯，你醒來，這真是太好了。」

    兩個人摟著有一會，方朵朵長時間保持著同樣的姿勢，手臂變得麻木。

    她動了動身子，想起來容玄還是個傷員病號，如今夜已深，應該早早歇息。

    弓著身子從他的懷抱裡面鑽出來，在容玄不解的目光中，方朵朵下了命令，「你現在開始睡覺，我也要去歇息了，最近這段時間，你都要聽我的。」

    容玄點點頭，「其他都可以聽你的，我有一個條件。」

    她瞪眼睛，「別蹬鼻子上臉。」

    「朵朵，只有你在身邊，我才能睡得著。」容玄撒嬌。

    「……」方朵朵翻白眼，不客氣的說道，「以前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怎麼睡著的？」

    「沒有睡著，經常失眠。」

    「……」那你贏了。

    方朵朵無話可說，點了點頭後道，「知道了，你睡吧，我會在這邊陪著你。」

    「上來陪我。」容玄又發話了。

    方朵朵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後，驚訝的搖頭，「不，會壓到你的傷口的。萬一流血就不好了。」

    「你不上來，我不睡覺。」容玄固執的道。

    不知道是不是處在受傷中的人，都這麼不講道理。

    方朵朵和容玄大眼瞪小眼之後，敗下陣來。

    她趴到床上，小心翼翼的避開容玄受傷的地方，一上床就骨碌碌的貼著牆壁，和容玄之間拉開一個寬寬的距離。

    就算是二人之間，再躺下一個人，也是完全可以的。

    容玄對此很不滿意，無奈抗議無效。

    方朵朵說什麼都不肯再近一步，她鼓著小臉，目光十分堅定，容玄挑挑眉。

    儘管什麼都不記得，她生氣的徵兆倒都是一模一樣。

    不忍心讓她生氣，容玄閉上眼睛，表示聽話。

    結果第二天睡醒之後，方朵朵發現，自己還是被容玄抱在懷裡的。

    並且，有個地方很微妙的起了反應。

    她皺了皺眉，慌慌張張的從容玄懷裡退出來。

    容玄箍著她比較用力，方朵朵稍微一動，他就察覺到了，很快睜開眼睛，四目相對，方朵朵在看到容玄的眼睛時，臉頰突地一熱， 紅艷艷的不像話。

    他捏了捏她的小臉，逗笑著，「早上好。」

    「……」方朵朵本就尷尬，再被他一調戲，只想趕緊找個縫隙鑽進去，「早上好。你…你放開我，我要去如廁。」

    小聲的嘀咕出這句話，方朵朵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容玄。

    好半天，頭頂上才傳出來男人的笑，低沉又性感，「好，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

    死不要臉的男人。

    方朵朵匆匆忙忙的跳下床，飛也似地逃走了。

    等她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洗漱過後，來看容玄，意外聚集了不少的人。

    又怎麼了？

    方朵朵心中咯噔一聲，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從人群中擠到最前面，看見大夫正在給容玄解開繃帶。

    「怎麼了？」方朵朵問。

    大夫回頭看，見是方朵朵，對她印象深刻，畢竟昨天哭的特別兇殘。

    估計是怕了她強大哭功，大夫在她問完之後，就說道，「沒什麼事，我只是要給他換藥。」

    換藥啊。

    嚇死她了。

    方朵朵悄悄的吁出一口氣，微笑著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換好藥後，守在房間的一眾下人和女婢都被打發走了，李清臣和方朵朵，以及安安留了下來。

    容玄身上綁著繃帶，上半身是裸著的，相當的性感。

    方朵朵不敢多看，怕害羞，容玄的視線卻自從她出現之後，就始終黏在她身上。

    李清臣看不過去了，輕咳著幾聲，說起正事，「南灣洲是守住了，蕭景淳的人馬死傷慘重，昨天下午，他們駐軍紮營都退後了五十里地。」

    「嗯。」容玄點點頭，「不可掉以輕心，這兩天還要加大邊防的力度，要有人巡夜，時刻留意城門那邊的動靜，每隔兩個時辰，你都要詢問。」

    「你放心，我會的。」李清臣請示，「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這件事一旦開始，就無法回頭。」容玄的神色，更加嚴肅，「這周守住南灣洲，把彈藥糧草都準備充足，等我軍修整完畢，即便蕭景淳不主動出兵，我們也要殺出一條血路。」

    李清臣鬆了口氣。

    他擔心了兩日，擔心容玄的身子，擔心容玄醒過來，會因為方朵朵，而放棄這件大事。

    幸好沒有。

    現在的處境，正如容玄說的一模一樣，他們一旦起兵反抗，這條路就只能悶頭走到黑。

    不能退縮，不能膽怯。

    向前走不一定就能活下去，可是誰都清楚，停下來，一定會死的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