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2023-09-28 15:10:25 作者: 韓寒監製
房東笑說:「小艾後來去了哪裡我不知道,也不能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她爸爸最終把這房子給了我,而我因為自己有房子,所以就把房子拿來出租。但我是個講原則的人,我覺得我有義務把屬於這間公寓的故事告訴租房的房客,價格就是這麼便宜,至於你敢不敢住,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我聽畢哈哈大笑,覺得這一定是房東跟房客開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我向來是個不信邪的人,於是便租下了這套房子,以一個月一千塊的房租。
搬過來之後,我卻從來沒有在夜裡聽到過窗外的貓叫聲,甚至連貓的影子都不曾見到過。於是我釋然了,故事終歸是故事而已,信則有不信則無,那些房客真的是太天真了,白白把這麼大的一個便宜給丟了。
一個人的生活平平淡淡,不溫不火,我漸漸在這座城市紮根下來,屬於這間公寓的有關小艾的故事,也漸漸被我遺忘掉了。
然而漫漫長夜那深入骨髓的寂寞,卻如貓爪撓心一般日復一日地在無盡的黑暗裡吞噬著我的心。
沒有盡頭的路 / Cocu_劉辰
漫長的道別
文 / 八月長安 作家 @八月長安就是二熊
2003年的深秋,我高中一年級,第一次聽說××的名字。
就叫他××吧,起名字很累的。暗戀故事的男主角本來就不應該有名字。
無法大聲講出來的名字,叫××就夠了。
高一第一次期中考試前,我後桌的女孩忽然看上了一個體育特長生,忍不住拉著我們幾個去體育場上看他跑圈。體育特長生發現居然有女生觀摩,立刻像吃了興奮劑一樣,百米衝刺使出吃奶的勁。
後桌卻忽然冷了臉,大失所望的樣子。
回班之後她就宣布自己不喜歡這個體育特長生了。
我問為什麼,她說:你沒看到嗎?他衝刺的時候,迎風跑,臉抖得醜死了!他!臉!抖!
對後桌來說,「喜歡」不過就是一種寄託,青春期的少女幻想長著翅膀在空中盤旋,時刻尋找著真實的軀體作為落腳之處。只可惜體育特長生這個宿主不夠完美,對不起她的期望。
放學後坐在靠窗的公交車座位上,從遠在郊區的學校一路顛簸回市中心,我看著外面灰頭土臉的街景,腦海中還在無限循環「他臉抖他臉抖他臉抖……」,一邊笑著,一邊也有些躍躍欲試。
好想找個人來喜歡。
但也只是想想。這個念頭瞬間就被肩膀上的重量壓了下去。書包里沉甸甸的滿是練習冊,新同學中那麼多競賽生,每個看起來都好厲害的樣子,我自己初中時成績也不賴,如果在新班級第一次考試就排名倒數,豈不是丟死人了……
少女心思化成一聲嘆息,和街景一樣灰頭土臉。
期中考試結束後,我在班主任辦公室幫忙整理學年分數段統計表,這張表將在放學後的家長會發給所有人。我正準備拿著列印好的一張原始稿去複印,忽然被班主任叫住了,她指著題頭的那片空白說,你在這兒寫上,×班,××,數學150,物理98,化學……
我一筆一畫,因為是聽寫,所以把××的名字寫錯了。班主任本能地感到不對勁,拿著那張紙朝另一個老師揮舞,問××的名字到底怎麼寫。
那位老師堅決不同意我們班主任用××來做典型範例。那位老師也教語文,而××的語文成績……呵呵。門門成績都漂亮,只有語文丟臉,我是他們的語文老師也不會樂意樹這種典型。
看完了熱鬧之後,我重新列印了一份表格,複印了許多份,而那張寫著××名字的,本來想團了扔掉,不知怎麼就折好留起來了。
這次的第一名其實是另一個女生,但備受矚目的卻是隔壁班的××。在我們這所以理科見長的高中,更受關注的永遠是數理化,而這位××,在這三門科目上幾乎沒扣分。
我剛回到教室,就聽見後桌女生在念叨著××的名字,聽說××初中的時候就如何如何,他平時更是如何如何,他……
那天起,××徹底取代了體育特長生,成為了一眾少女幻想的宿主。
我當時轉過頭問後桌,萬一這個××長得像大猩猩可怎麼辦?
後桌不屑地「哼」了一聲,才不,我去他們班門口圍觀過了。
我那時候可是個渾然天成的裝逼少女,淡淡地一笑就轉回頭去做題了。
女生們對這個××的好奇與崇拜,更加襯托出我遺世獨立的卓然風姿、冷靜自持……總之就是,我真是太TMD特別了。
我有過好幾個機會見到××的廬山真面目。
比如後桌女生站起來說××他們班在外面打球,我們去看吧。
比如我的學霸同桌捏著一本字跡極為醜陋的筆記說這是××的競賽筆記,我請假回家,你能幫我把它送到隔壁班嗎?
我的答案都是,不去。
說來也怪,其他風雲人物我都會心態平和地去跟著圍觀,到了××這裡,竟然彆扭上了。
可能是有點妒忌吧。我妒忌聰明的人,從小奧數就是我的噩夢,直到考上重點高中,我也不曾對自己的智商放心,總覺得只是因為勤奮刻苦才有機會和好頭腦們平起平坐,稍一放鬆就會跌落谷底,上天為何如此不公平?
內心的自卑感在××這裡蔓延起來。
好希望他長得像大猩猩。
日子就這樣過去。我在××班級旁邊的教室坐了一整年,他們班的同學幾乎都混了個臉熟,我依舊沒有見過他。
卻因為他差點和後桌女生鬧翻。
初夏的下午,我和後桌一起去小賣部買冰激凌吃,穿過操場時,對面走過來一排男生,七八個人,不是三兩成堆,而是真的排了整齊的一橫排,氣勢驚人地迎面走過來。
我從不盯著別人看,和後桌說笑著,與他們錯身而過。
後桌卻心不在焉,等到這排男生走過很久了才說,那個穿白衣服的是××。
我不想回頭的,但也懂得裝逼要適度的道理,就很自然地轉身瞟了一眼。男生們已經走遠了,變成一排養樂多。那裡面至少有四個男生穿白色,其他穿的是白色的衍生色。
請問你是在玩我嗎?我好笑地看了一眼後桌。
後桌忽然變得出奇沉默,我趕著在上課前吃掉冰激凌,沒注意到她的異樣。走進教室時,她忽然輕聲問:「你覺得××怎麼樣?」
我一愣。
想想那一排男生的背影,看起來資質都好愁人的樣子。
「矮了點吧?」我笑著說。
後桌卻忽然發癲了:「你有病啊!他不比你高啊!故意挑毛病有意思嗎?!」
好多同學看著我們,我脾氣也上來了,冷笑著說:「比我高也算優點?」
我們各回各位,賭了一堂課的氣。
本來也不是朋友,只是表面親熱,所以一旦撕破臉,說軟話都找不到落腳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