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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10:04 作者: 韓寒
    至於我,的確沒想過要移民海外。沒有什麼崇高的理由,也不怕你用動機論陰謀論來解釋,說白了,純粹就是因為到了國外過不慣。我的朋友,家人,親人,讀者,車隊,賽事都在這裡,我也喜歡看中文字,吃中國菜。我熱愛一片土地,是因為這土地上站的人。我愛的人們在哪裡,哪裡就是我的所在。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幾年前在接受加拿大媒體採訪的時候就說過:在中國,我周圍都是貪官們,已經習慣,去了外國,發現周圍還都是中國貪官們,我肯定崩潰了。

    最後祝福任何移民的朋友,定居海外的人,在國外念書沒有回來的學生,願你們替我多呼吸幾口自由乾淨的空氣,願你們在更公平的環境裡創造一切,能造福到你們的,遲早會造福到我們。

    我造就了我自己

    你的內心快樂,就是立了。

    你博客的點擊數從2006年開博以來已超過了3億5千萬,人氣非常之旺,對此現象您自己是怎樣看待的,您覺得這說明了什麼呢?

    我想大家來看我的文章,可能是為了發泄日常的鬱悶,我的博客就像是公共廁所,匆匆而來,解完手感覺很輕鬆,隨後他們會發覺,幸虧有了公共廁所,當然這並不能改變生活,但同時不去廁所人就會憋死而要是隨處大小便的話又會給社會帶來麻煩,所以公共廁所是必需的。

    你願意成為王小波那樣的公共知識分子嗎?

    想起王小波是很難受的一件事情。王小波生前寫了那麼多文字,苦口婆心講道理說常識。後來他死了,人們才假裝發現了他作品的價值,覺得他寫得不錯,是個優秀的作家。如果王小波沒有死,到今天的話,他在人們口中應該算是那種一天到晚炒作的人吧。炒作和冒著一定的風險發表觀點是有很大區別的,也是非常好分辨的。只可惜,大家似乎都分辨不了。

    在這個國家,做一個憂國憂民的人是最傻和最痛苦的,國家不樂意,國民不在意。我不要做那樣的人,我只希望自己60歲時是個被年輕姑娘喜歡的深沉的老頑童。

    大家都認為你的成長曾經非常順利,很取巧,你自己覺得不取巧,也經歷過很多挫折。其實公眾給你還有另一種身份期待,比如曾經南都周刊的頭條是「公民韓寒」,你對「公民韓寒」這個稱謂怎麼看?

    公民其實只是媒體使用的一個帶保護性的詞彙,對於媒體來說,他們其實希望突出的還是一個公共知識分子的那麼一個形象,但因為公共知識分子或者反對者、批評者這樣的一個詞語很容易被官方所抹煞掉,大概公民是比較安全的。宣傳部門不能說把公民這兩個字給去掉。

    我認為在一個更良好的社會其實應該有更多的知識分子,越來越多的知識分子,只有知識分子有很多的時候,這個國家才會維繫得更向前,更進步。而意見領袖如果多的話,其實不見得是一件多麼好的事情。

    你還是不太願意談論小說創作,為什麼?

    以前是這樣的。前幾年的《三重門》有媒體讓我談一下對書中主人公的看法,我既不能夸自己,也不能罵自己。小說是一個很私密的東西,肯定有作者的個人體驗在裡面,所以我不願意談。你可以不喜歡我的小說,但非要我解釋一遍,作為一個高級別的作者會很掃興。我是讀者時就很不喜歡解釋或者討論一本書所說的到底是什麼內容,萬一我看到的和作者說的不一樣,我們倆到底誰出了問題?

    《一座城池》,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我覺得你去問語文老師比較靠譜一點,因為他們的語文老師肯定能回答這個問題。

    這是你三十歲的第一本書,你對那些三十歲過後,還沒有立業的男人有什麼要說的?

    真的很難說什麼叫立,什麼叫不立。有錢、有名就叫立嗎?如果活得很開心,但錢不是很多,我一樣可以說是立的。家庭幸福,哪怕事業剛剛起步,不是很順利,這些其實都是立。你的內心快樂,就是立了。

    那你怎麼看待這些狂熱的追隨者,你覺得是他們造就了你,還是時代造就了你?

    是我造就了我自己。

    我是

    春萍,我做到了

    歷史只記得你的作品和榮譽,歷史不會留下一事無成者的閒言碎語。

    從浙江龍游離開的時候,老天依照往年的慣例在下雨。

    如果沒有拉力賽,我想也許此生我都不會去到這個縣城。每次開到這裡都是凌晨兩點,都要去楊愛珍大排檔吃一碗小餛飩。離開的時候都是周一的中午,再隨手買一些吃的帶上車,話說浙江的肯德基總是比上海更辣一些。

    十年前,我正式開始了我的拉力賽生涯。

    第一場比賽在上海畲山,彼時的拉力賽段,此時已是五星級酒店和山腳別墅。賽段的起點就在如今的世貿畲山艾美酒店,一起步就是數百米的大直線,然後拐進今天的月湖公園,那裡也是記者和觀眾最雲集的地方。

    記得2003年的比賽前夜,我進行無數次幻想,那人生的第一個轉彎要如何呈現,是走一個非常標準的賽車線呢,還是炫目的漂移入彎,或者是中規中矩拐過去就行。結果是我沒剎住車。我的職業生涯的第一個轉彎就以一把倒車開始。

    很快,錦標賽就到了浙江龍游站。那是砂石路。我喜歡拉力賽,就是因為少年夢想。看著那些拉力車手在山間樹林裡高速漂移,十多歲的我目瞪口呆。從那一天,我就立志要和他們一樣。人哪,在青春期總是不承認自己有任何偶像,卻忘記年幼時他們給你的力量。當綁上安全帶,戴上頭盔,我覺得我所崇拜的拉力賽前輩們都附體在我身上。

    然後,我第一個賽段就掉溝里了。

    自然有很多人笑我。

    其實在比賽的第一年,我的財力就難以堅持下去了。

    2004賽季尤其艱苦,朋友的私人車隊退出了,沒有人要我,我只能自己修車。積累的版稅花得差不多了,因為醉心賽車,便無心寫書,經濟上也沒了後續,只能在衣食住上控制支出。北京一起玩車的朋友恰好又都普遍富有,有時都不敢一起出去吃飯。有一個朋友家裡做地產,見我居無定所,說出於情誼,可以賣我一套二環邊的房子,一百多平,十多萬。我帳上正好留了幾萬,是準備支撐之後幾站比賽的,都沒過腦,直接推辭了。當時我想,要是拼出來了,就算是對自己的童年幻夢有個交代,做個房東似乎從來不在我的夢想範疇之內。於是毅然決定給自己買了幾條輪胎。因為買輪胎,遇上一個好心人,終於迎來了我人生第一個贊助商----米其林決定送給我六條輪胎。

    雖然僅僅是六條輪胎,我也激動難抑,畢竟是國際大廠商。這是我走向牛逼的第一步啊。這六條輪胎價值一萬左右,我又自己掏了幾千,單獨做了巨大的貼紙,把整台賽車都貼滿了他們的商標。領航不解,我說這叫感情投資。雖然贊助不多,但我這麼一貼,人家就會覺得你仗義。朋友說你不愧是上海人,精明。我說哪裡,遠見而已。

    比賽一開始,送我輪胎的哥們就跑過來,面露難色道,兄弟,我們只是幫助你,不需要你這麼回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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