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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30:23 作者: 寒菽
周念抱著最後的優越感,絕望而輕蔑地問:「你幫我?你能怎麼幫我?」
「你是能阻止我不分化成omega?還是能幫我把omega的身份認證給改了?」
周念認為自己的質疑已經足夠尖銳。
但沈嶠青完全沒有被他問倒,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說:「你想要的話,不是不可以。」
周念認識沈嶠青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沈嶠青說起這些。
這些周念聞所未聞的東西在沈嶠青口中,像是敘述生活常識,他平靜自然地說出周念原本這輩子都不可能接觸到的社會底層的陰暗面——「我知道一個黑市醫生。」
「他收錢幫人做腺體摘除手術,只要給錢他就給人做手術,手術不會記錄在案,除了我們,沒有任何人會知道。」
「在分化前摘除了腺體,不就這輩子都不會分化了嗎?」
周念從未有過這種設想。
震驚的像是一錘子把他的悲傷難過都砸散了,連靈魂都在震顫。
他生在長在純白明亮的繭房之中,隔絕遠離世上一切不美好的東西。
沒有人把黑色的選項赤裸裸地放在他的手心上過。
這是第一次。
周念張了張嘴,說:「你可真是……真是……」
他知道不對,但他還是心動了。
只要做了這個手術,他的謊言就不再是謊言,他就真的可以做一個感覺不到信息素的beta了。
他也可以不再探究,繼續裝聾作啞,當周家最受寵的小兒子。
沈嶠青如他腹中蛔蟲一般,說:「我幫你去問清楚做手術需要多少錢,整理好所有信息,再來告訴你。」
說完,他又試探著去拉周念的手,這次周念沒打他。
正是默認了允許沈嶠青去做這件事。
沈嶠青固執地問:「我可以做嗎?」
在請求他的命令。
周念微微仰起頭,閉上眼睛,風吹來,蒸發他臉上的淚水跟汗水,涼絲絲的,光照在眼瞼上,讓他看到一片紅。
再睜開,強光驟然刺激,視野上呈現五顏六色的光斑。
俄頃之後方才恢復正常。
周念說:「……唔。」
沈嶠青臉上揚起一個被認可以後的笑容,周念覺得他賤兮兮的,像一隻狗為了自己被主人繫上繩子而高興雀躍。
他們一起推著車往回走。
周念仍然憂心忡忡,愁眉不展,沈嶠青看到路邊有買冰淇淋的店,問:「吃冰淇淋嗎?我請你吃冰淇淋。」
周念無精打采:「嗯。」
吃了冰淇淋以後,周念忽然覺得很餓,非常餓。
自從他收到鑑定報告的一周以來,他幾乎完全沒有胃口,吃不下東西,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
即使如此,他依然像感覺不到飢餓一樣。
比如今天,他從早上開始就水米未進。
現在,他想吃東西了。
周念隨便進了路邊一家西式快餐店,一口氣幹了一份三四人份的套餐。
拼命地吃,拼命地吃。
吃完飯,他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沈嶠青坐在他的對面,默默地看著他吃,負責在他快噎著的時候給他遞一杯水。
周念在沈嶠青面前沒有過包袱。
他在家裡,對爸媽跟哥哥有乖兒子、好弟弟的人設包袱;在學校里,對老師和同學有優等生、好同學的人設包袱;只有在沈嶠青這兒,他不需要任何包袱,他任性也好,善變也罷,他可以做任何事,沈嶠青都喜歡。
周念心情亂糟糟的。
他既不夠堅決,所以不能拒絕;也不夠勇敢,所以不想接受。
正如他跟沈嶠青的關係。
想必,還要藕斷絲連地持續一陣子。
吃飽了,但周念一時間還走不動,想坐著緩一緩。
沈嶠青猶豫地問:「原來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想要跟我分手,是吧?」
周念別過臉:「……」
說實話,他知道自己這事做得挺渣。
沈嶠青沒要求他給個說法,沒要求他道歉,更沒要求他發誓保證,而是低下頭,在自己的斜背書包里翻找起來。
不多時,他將一板兩粒藥片放在桌上,周念的面前,說:「這是omega抑制藥。」
「是我從我媽媽的藥盒裡拿的。他的發熱期很不穩定,有時一來半個多月,有時兩三個月都不來一次,吃藥也胡亂吃。」
「你之前讓我拿一些放在身上,我拿了兩顆,也沒多拿。」
周念沒拿。
出於嫌惡。假如拿了,就好像承認自己是omega,就是輸了。
周念說:「只要提前做了腺體摘除手術就不會分化了,自然也用不著什麼抑制藥了吧?」
沈嶠青不大中聽地規勸他:「檢查報告上的分化預測日子在一般情況下是準確的。但是你現在情緒不穩定,你還記得生理健康書上寫的嗎,在這種情況下,發熱期會不穩定,很可能會有波動。」
周念心生煩躁:「我知道。」那節課他其實沒多認真聽,就是聽進去的,也因為他的排斥情緒,被他選擇性遺忘了。
他們快到家時已是暮色時分。
分別前,沈嶠青同他說:「我得先打聽那個醫生在哪,然後親自上門去問他,我會儘快,但我覺得你還是得給我一周左右的時間,行嗎?你要是著急的話,我就跟老師請幾天病假,專門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