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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04:28 作者: 隨侯珠
周商商想通了的那天,她給蘇寅正打電話,讓蘇寅正早些回來,接到她的電話,蘇寅正欣喜地答應說好。
掛上電話,一個電話立馬進來,一個陌生號,周商商按了接聽鍵,裡面的聲音卻一點也不陌生。
是陳婉之。
陳婉之約她出去。周商商一邊切菜一邊說沒必要。
然後陳婉之說我懷孕了,周商商切菜的刀割到了手指,鮮血活潑地從她的無名指尖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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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開車來到約定好的地點,一家偏僻的咖啡廳,在她推門進去的時候,陳婉之站起來對她笑,明明三個月不到,陳婉之便穿上了孕婦裝,藍色的孕婦條帶裙,可愛又優雅。
周商商從來沒像這樣沒有底氣,因為沒底氣,所以她跟電視劇里很多演的惡婦一樣,開始對陳婉之砸錢。
陳婉之抿了口咖啡:「如果我是為了錢來,就不會找你了,而是直接找寅正了。」
周商商沒說話,看了兩眼陳婉之:「既然這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說完,站起來就走。
看她要走,陳婉之又急忙抓著她的手,商商姐商商姐地叫著她。
「幫幫我……我愛蘇寅正啊……我是真的愛他……」
多好笑的話啊,哪個小三不是打著愛的名義,誰會說自己是為了錢,誰會說我不是愛他這個人而是愛他錢。
但是明明那麼好笑的話,周商商卻笑不出口,她掙脫開陳婉之的手,離開咖啡店,匆匆上了她那輛停在路邊的車。
周商商怒氣沖沖地上了車,發動引擎,調轉方向,她渾身顫抖,眼眶一陣陣的刺痛,她實在是太生氣了,導致她根本沒有看後視鏡就倒檔將車往後倒退,調整好方向,她踩了踩兩下油門,本想快速離去,然後周商商整個人一懵,突然一個身影從她車後跑過來。
陳婉之應聲倒下,周商商尖叫出聲。
周商商雙手離開方向盤,盯自己的手看了又看,她明明要踩剎車的,怎麼就踩了油門?
周商商失控地哭了出來,她就坐在車上,沒有下車,直至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
她呆呆地坐在車廂里,看到好心的路人叫了救護車,也看到有狹義之心的路人報了警,從頭到尾,她都沒有下車,她只是坐在車上,目光空空地看著車外面的一切。
十來分鐘後,陳婉之被人抱起來送上了救護車。
然後憤怒的路人在車外面對她指指點點,尤其是一個熱血的年輕人,不停地拍打她的車窗,讓她下車。
她開的是沃爾沃,被譽為世界上最安全的車,蘇寅正去年買給她的生日禮物。周商商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她開車蘇寅正買給她的車撞了他的陳婉之,撞了陳婉之肚子裡的孩子,生活總是那麼滑稽不堪。
周商商聽到車外面有人罵她神經病,也有人罵她是被包養的下賤女人。
周商商任由他們指點謾罵,直至包里的手機響了。
韓崢來電。
周商商後來想想,韓崢就像她的救命稻糙,那麼及時,好像一切自有天意。
她按了接聽鍵,韓崢在電話里笑著問她有沒有時間,說晚上華駒從美國回來,大家好久沒見了,晚上有空就出來聚聚。
周商商在接聽韓崢電話時,情緒就達到了崩潰的邊緣,在聽到韓崢聲音後,她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商商,怎麼了……」聽筒里傳來韓崢著急的聲音。
「韓崢……我撞了人,我撞人了,我撞了人了,我撞人了……」周商商不斷重複著這句話,她已經沒有理智了。
……
韓崢很快就趕到,及時地在交警過來要把她帶上車的前半秒趕到了現場。
直到後來周商商也想不明白韓崢那天怎麼可以那麼快就趕到,快得讓周商商懷疑他是騰雲駕霧踏著彩雲而來的,那麼快捷、迅速、及時。
後來一段時間,周商商都處於渾渾噩噩中,先是韓崢領著她去了警局,她以為自己會坐牢,不過沒有,韓崢三個小時候後便將她領了出來,出事後,他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卻在警局裡不停地跟穿制服的人遞煙賠笑。
蘇寅正很快知道這事,然後一手處理安排了住在第一人民醫院裡面陳婉之。
那幾天周商商就呆在家裡,不吃不喝,韓崢每天都過來,給她帶來熬製好的湯湯灌灌,周商商有時會喝兩口,不過基本上吃掉幾分鐘後又吐掉。
韓崢要帶她去醫院,但是怎麼也拉不動她,其實她不是不想去醫院,而是不想出門。
蘇寅正晚上回來,韓崢跟他打了個照面,起來離開,在門口和蘇寅正擦身而過。韓崢離去後,蘇寅正走到她跟前,低聲開口說話:「商商,保姆說你一天沒吃飯,咱們起來去吃些東西……」
她甩開蘇寅正放在她手臂上的手,
蘇寅正站起來,看著她說:「商商,婉之那孩子不是我的。」
周商商低著頭:「都被我撞死了,你何必不承認呢。」
蘇寅正轉過臉,嘆了兩口氣,走了。
周商商終於在陳婉之出事後兩個星期走出了家,保姆還特意打電話給蘇寅正,說她心情終於好了點,那天她還穿上了衣櫥里最漂亮的衣服出門。
周商商是傍晚時候回來,回來時,蘇寅正在家門口等她,擔憂地問她去了哪裡。
周商商蒼白著臉,抬頭對蘇寅正笑了笑,然後走到他跟前,用極其輕鬆的語氣對他說:「寅正,我把你的兒子賠給你了,一命抵一命。」
第三十二章
什麼是殺敵八百自損三千。
周商商躺在手術台上時,眼淚抑制不住地往外流,當冰冷的鑷子從她體內把那黃豆大小的生命扼殺然後一點點取出來的時候,整個過程中的疼痛都數千萬倍地放大,時間漫長地讓她覺得自己根本不能撐到手術結束。
手術中她想起高考結束那年蘇寅正對她說的話,「以後咱們如果生個女孩,我保護你們兩個,如果是男孩,那更好,我和那小子一起保護你。」那晚頭頂雖然沒有星斗月輪,整個城市依舊流光溢彩,就像那時候的她的心情,如流光般閃爍,只是流光易逝,會在她眨眼不留意的瞬間就消散了。
當小黃豆真真正正從她體內被取出來,周商商在無以復加的悲傷中感受到了那麼一絲興奮。
她打的回了家,看到站在門口的蘇寅正,她突然很解氣,她走到他面前,用無比輕鬆的語氣告訴蘇寅正,她用自己的孩子給陳婉之的孩子償命了。
然後她真的成功了,她成功地把蘇寅正逼瘋了。
那晚,蘇寅正失控地砸了家裡所有能砸的東西,噼里啪啦的聲音在周商商耳里格外亢奮,她的精神狀態就像磕了藥一樣,沒有意識的亢奮。
家裡所有的東西都在那晚被砸了差不多,這也是她和蘇寅正第三次搬家的原因,因為那個家實在沒辦法再住下去。
原來的家每樣東西都是周商商一點點置辦起來,可惜全被摔得面目全非,新家周商商是拎包入住的,購置新的家具本是一件幸福甜蜜的事,可惜後來她和蘇寅正都沒有那種心情,所以花溪別墅那套別墅裝修和各種家具添置全權交給了蘇寅正請的室內設計師。
那晚蘇寅正是完完全全失控了,一夜之後,整個家變得面目全非,好比她和他純粹美好的愛情,一夜之間就改變了原本的面貌。
第二天快要天亮時,蘇寅正終於累了,他蹣跚著腳步來到她跟前,他滿面青渣地跪在她的跟前,蘇寅正將臉埋在她的雙膝,良久良久,他抬起頭看她,一雙原本漂亮的眼睛布滿紅絲,他對她說:「商商,你傻啊,那是我們的孩子,這不值得……」
那什麼是值得,什麼是不值得,有人能給「值得」倆字下個定義和界限嗎?千金難買心頭好,殺敵難消心頭恨,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值得不值得這問題,說不清道不明,心裡頭清楚明白就好。
周商商後來也問過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她罵自己傻,後來再想想,那是一個投錯胎的孩子,老天給的情份太薄,她和他沒有有緣分做母子。
其實她和蘇寅正走到這裡,基本可以路歸路橋歸橋了,可惜之後她和他還是選擇結了婚,用法律將兩人捆綁在一起。
那個時候她和蘇寅正就像兩條瘋狗,相互撕咬相互中傷,但是奇怪的是他們誰都沒有說分手。
到底為什麼不分手,不甘心之前太相愛得到這樣的結局,還是不甘心後來傷害太深輕易散場?反正她和蘇寅正不但沒有分手,反而去民政局扯了證。
周商商這個名字也終於從宋家戶口簿移出來,跟蘇寅正寫到了一起。
蘇寅正是在孩子沒掉半年後跟她求的婚。
冬天,那天的溫度是零下三度,地點在S一中的操場上,那天雪下得真的很大,整個天空像撒白羽毛般,洋洋灑灑,蘇寅正穿著灰色的羊絨大衣,他單膝下跪,一張口說話,白色的熱氣便從他嘴裡往外冒出來。
「商商,對不起,我愛你,我們結婚吧。」
商商,我愛你。
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蘇寅正跟她說愛這個字了,年少時,他和她基本上都把我愛你這句話掛在嘴邊。
她第一次為他下廚,他要抱著她聲「老婆,我愛你」;蘇寅正為了她暖手捂腳,她也會在他懷裡無限甜蜜說「老公,我真的好愛你。」
那時,他和她還沒有結婚,愛情美好地很金貴,後來,她和他結婚了,我愛你這句話反而變成了她和他的禁言。
有人說,這肯定是年少無知太輕言說愛,周商商覺得不是這樣子,不是以前不懂愛,而是她和他都丟了兩顆柔軟的心,在她和蘇寅正的愛情沒有變成堅固的水晶之前,她和他的心先變成了兩塊石頭,他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容易被感動。
周商商是傍晚五點半下的飛機,在機場出口和趙忠學告別,告別之前,趙忠學還紳士地替她招了一輛的士。
周商商回到花溪別墅,家裡的小保姆看到她時都差些哭了,周商商跟她解釋了句說去旅遊了,小保姆看著她,吱吱咕咕了半天,然後問她晚飯要吃些什麼。
周商商之前在飛機上吃過一些點心飲料,現在倒不怎麼餓,她跟小保姆說吃過了,小保姆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吭聲了。
周商商回到房間,舒舒服服睡了一覺,起來的時候看到靜靜擱在包里的手機,覺得自己也應該開機了。其實她真不是故意玩失蹤,只是這一路上她將自己的心投放在放逐之中,有些不想被打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