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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04:09 作者: 隨侯珠
    「我兒子。」陸六直言不諱。

    穆鹿笑著開玩笑:「我很肯定我沒有生過孩子,你哪兒來的兒子。」

    陸六背靠沙發,舀起飛機玩具,修長白皙的手指伏在在機翼上面,然後他抬起頭:「穆鹿,我跟你說件事,我要跟果果重新在一起。」

    「果果?那個街頭小畫家?」穆鹿笑,「景曜,你要清楚自己做什麼。」

    「我很清楚。」陸六站了起來,對穆鹿說,「所以你回去吧,很抱歉,我無法履行之前對你的許諾。」

    「陸景曜,你是跟我開玩笑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可笑,是你向我求的婚,但是還不到一個月,你輕飄飄一句分手,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說分手我就要分手嗎?如果我不答應呢?還有你……給我的理由是什麼,果果給你生了一個兒子,你確定那個兒子真的是你嗎?」

    陸六眼中的寒意破裂的冰塊一樣驟然尖銳。

    穆鹿難受地轉了下頭:「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說的,但是有些事,我勸你不要由著自己的心意來,即使不是女朋友,作為朋友,我也不想看到以後會後悔。」

    陸六站得筆直,口氣淡淡沒了感情,聲音也和往常不同,就像是染上了厚厚的岩灰漿:「不用等以後了,因為我現在就後悔了,後悔跟果果提出分手。」

    ……

    穆鹿離開了,提著包走到門口的時候,對陸六說:「你想好怎麼跟陸家人交代了嗎?」

    陸六抬頭:「這跟你沒什麼關係。」

    陸六其實想過他和果果的未來,然後越想越沒有未來,其中什麼最關鍵,之前他以為是身份懸殊,然後他發現自己錯得很離譜,其實最關鍵的是果果的態度。

    陸六舀著玩具飛機上樓的時候,果果正舀著一個撥浪鼓逗寶寶,見他回來的時候抬頭看向他:「回來了?」

    陸六點頭,然後把飛機放在沙發上:「給兒子買的。」

    果果低頭笑,繼續逗孩子,陸六覺得沒趣,回放洗澡,出來的時候斯里蘭卡的女鐘點工正好做好了晚飯,果果坐在餐廳里抱著孩子餵奶,陸六突然覺得這一幕有一種讓人落淚的衝動,走到果果的身後抱住她,說了一句:「對不起。」

    果果怔了怔,滾燙的眼淚翛然落在了孩子的臉上,寶寶就像有感知一樣,轉過頭睜著滾圓的眼睛看向自己媽媽,小胳膊動來動去,有點不安分。

    果果抱緊自己的孩子,俯下頭親了親寶寶的額頭,然後開口:「六哥哥,你到底想怎麼樣呢?」

    陸六緊緊圈果果:「我們回國結婚,果果,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孩子,我陸六這輩子不會讓你再孤苦無依……」

    果果咬著唇,低聲說:「但是我不相信你了怎麼辦。」

    信任真是一個大問題,果果不相信陸六,陸六其實也不怎麼相信果果,因為不相信,他才將房門反鎖,才找個鐘點工順便照顧果果和孩子起居的時候看著她。

    陸六怕果果出走,在他的印象里果果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對於這段感情,他是一個病急亂投醫的病人,一個在感情里失了心的病人。

    病態的陸六,病態的果果,最正常的是寶寶,每天按時喝奶,喝飽了睡覺,睡覺了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他還是很喜歡這個世界的,一雙大眼睛轉來轉去,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興趣。

    雖然陸六和果果兩個人彼此都沒有了信任感,但是他們的關係慢慢有了好轉,會一起給寶寶餵奶,會一起到露台曬太陽。有次陸六抱著兒子對果果說:「給我跟兒子畫一張吧。」

    果果說好,答應地很慡快,然後舀起畫板就畫了起來。這幅畫果果畫了好幾天還沒有完工,左邊的陸六眼睛那裡一直空著沒有畫。

    陸六笑著問果果:「怎麼不把我的眼睛畫上。」

    果果也笑,回答:「你討厭你的眼睛。」

    然後誰都沒有說話,他們的關係脆弱得薄如蠶翼,在一場冰冷的冷戰後,她和他都學會了如何收斂自己的脾氣,小心翼翼避開任何可以破壞現在關係的東西,但是感情這東西,往往越是小心翼翼維持的感情越是不堪一擊。

    這幅父子圖,果果一共畫了一個星期也沒有畫好,直到離去後果果雖然給補上了陸六的眼睛,但是這還是一副沒有完工的畫,

    果果離去後,陸六把這幅畫裱起來掛在愛丁堡的公寓裡,他滿世界地找果果,但是果果就像童話里的美人魚,變成了泡沫一樣消失在這個討厭的世界。

    小睿睿三歲的時候舀著一本童話書讓陸六講美人魚的故事,那天陸六忙完了所有的事,將小睿睿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懶懶地靠著沙發給兒子講故事。

    ……

    黎明的曙光,照耀著泡泡,而人魚公主的身影,又像在泡泡中忽隱忽現的往上升。

    「我那可愛的妹妹,到那裡去了!」王子正四處尋找人魚公主。

    變成空氣的人魚公主只是對著王子看,很滿足地往粉紅雲彩的深處飛去!

    ……

    陸六講完故事的時候,小睿睿第一次像是聽懂了一樣,跟爸爸討論起故事情節:「爸爸,美人魚姐姐真的變成了泡沫了嗎?」

    陸六回答:「書上是這樣寫的。」

    小睿睿有點接受不了童話故事居然也有悲劇,有點傷心地說:「她怎麼就變成泡沫了?」

    「我怎麼知道。」陸六把童話書扔在一邊。

    小睿睿突然拉著陸六的手:「爸爸,媽媽是不是也變成泡沫走了。」

    陸六抬眼看著像極了果果的睿睿:「我怎麼知道。」

    有一段時間陸六常常做夢,但是很少夢到果果,有時候午夜夢回中醒來,如果不是床頭就擺著小睿睿的照片,他都懷疑果果是不是在他的人生中出現過。

    果果去哪兒了,他真的不知道。

    ……

    果果是在一個下雨磅礴的夜晚離家出走的,真是一場很大的雨,那天陸六晚上要出門談個生意,所以斯里蘭卡女人繼續呆在公寓裡照顧果果和寶寶,然後陸六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他接到斯里蘭卡女人給他打的電話,說果果發瘋之後失蹤了。

    當時陸六是知道果果一下子心情糟糕,一下子心情好,但是從來想像不到她會瘋掉。

    陸六回到家,他的書房一片狼藉,電腦被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書架倒塌,他所有藏書全散落地上,還有果果的畫稿顏料,撕碎的撕碎,破碎的破碎。

    然後陸六開始白天找老婆,晚上照顧兒子。陸六給兒子餵奶的時候,看著兒子用力吸允著奶瓶,他眼眶總是不知不覺濕潤。

    果果離去後,小睿睿不知道是斷奶還是有所感應,每天晚上都要哭幾次,然後只有陸六將他抱在懷裡睡才會好好地睡上一覺。

    有時候這樣一抱就是一宿,第二天蒙蒙亮陸六靠在床頭醒過來,睜開眼看向懷裡的兒子,心裡也有諸多埋怨,其中最多的是:「你不是很會哭嗎,當時你媽媽離家的時候你怎麼不哭得厲害些好將她留住啊……」

    然後小睿睿真的哭了,哭得陸六也有想哭的衝動,轉過臉看向窗外,那個狠心的女人啊。

    陸六當時是理解不了果果的,他認為果果對他心裡再恨也不應該丟下兒子不管不顧,但是直到他遇上秦予喬,然後親眼看過她發病,才知道有些事是他沒有做好。

    一分60秒,一個小時60分鐘,一天24小時,一年365天,時光從來都是在最美的時候走的最急,在等待的時候走得最慢。

    所以這樣,陸景曜覺得自己還算幸運,因為他還是等到了。

    ……

    秦予喬和陸景曜在s市舉辦了世紀婚禮後,他們還要在g市舉辦一場婚禮。

    秦予喬以真正兒媳婦身份下來和陸家人吃飯的時候,張琪笑著笑著開口:「當年我以為我爸爸給我的嫁妝算是多的了,結果跟喬喬比起來,還算真是……」

    陸景曜昨晚孤枕難眠,臉色難免有點不好,結果正好有人撞槍口來了,沉著臉掃了張琪一眼,張琪扯扯嘴。

    剛煮好的米仁粥有點燙,秦予喬提醒身邊的陸希睿吃得慢一點,但是陸希睿因為趕著上學很急,呼呼地碗裡吹氣,相當苦惱地說:「我也要跟老師請假幾天。」

    「你要請什麼假?」

    陸景曜立馬接話,想藉機跟喬喬說上幾句話,轉頭看看秦予喬,對所有人都大方和煦,就對他如同冰塊。

    「婚假啊。」陸希睿抬頭對秦予喬說,「媽媽和爸爸結婚,我能不能也跟老師請個婚假啊。」

    秦予喬摸了下兒子的頭,笑了。

    陸景曜也笑了:「那就請吧,爸爸給你請。」再次對上秦予喬的臉,喬喬臉上的笑容又沒了。

    秦予喬回g市的婚禮是s市婚禮結束後的第二個星期,白天瑜其實很忙,但是想來想去,總歸不想讓夏芸給自己女兒操辦婚禮,所以還提早了兩天飛回了g市。

    ☆、66第六十六章

    陸景曜昨晚是特意調了手機鬧鐘,因為現在他和喬喬分開睡,房間是不能讓保姆進來,今天要回到g市辦酒宴,他怕錯過時間誤了天大的事。

    現在陸景曜每天早上醒來都會非常自覺把被子枕頭摺疊好,敲門走到喬喬睡的主臥里,然後把昨晚自己睡過的被子枕頭放在臥室里壁櫃最上面一層。

    陸景曜醒來後發現脊椎有點酸,拉開被子半躺在沙發上,睜開眼看著緊閉的主臥房門,心頭一片陰霾,轉頭看向窗外,這幾天天氣都很好,可惜他心頭一直在下雨。

    陸景曜嘆嘆氣,然後起來將被子疊好就往裡面臥室門口走去,還沒有走到,房間門就打開了。

    「早啊,喬喬。」陸景曜抱著被子說早安,然後轉了轉自己的脖子,發出兩道「嘶嘶」的聲音,「好酸啊。」

    「進來吧。」裡面的秦予喬還穿著睡衣,披著一頭沒有梳過的黑髮立在門裡面,對陸景曜說,「快點把被子弄好,睿睿就要起床了,別給他看到。」

    「哦。」陸景曜抱著被子在柜子里放好,轉過頭問喬喬,「喬喬,昨晚睡得怎麼樣?」

    秦予喬轉身在化妝檯的凳子坐下,舀著一把大梳子開始梳頭。s市的婚禮已經折騰得她快要筋疲力盡了,想到等會就要登機回g市辦酒宴,秦予喬忍不住蹙起眉頭。

    陸景曜笑眯眯地走到秦予喬身後,一隻手放在她的肩膀,看了眼鏡子裡嘟嘴皺眉的漂亮女人,有點討饒說:「喬喬,我昨晚又沒有睡好,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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