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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03:12 作者: 隨侯珠
    誰也不知道結果,秦佑生告訴她:「不管結果如何,冉聲,你做得不錯。」

    退庭後,一個書記員從後門走過,寧冉聲有點熟悉,仔細一想,原來是廖初秋案子的檢察官,才多久,堂堂檢察官成了初級法院的書記員。

    秦佑生告訴她:「要在這個圈子活下去,必須要有點真本事,不然只會被人踩下去。」

    寧冉聲:「那我怎麼辦?」

    秦佑生望向寧冉聲,頗認真道:「其實我希望你不要從事律師這個行業。」

    「哼。」

    顧東洺跟劉希羅先從法庭離去,尤其是顧東洺,離去時還看了眼許澄,但許澄從頭到尾從未看顧東洺,她跟林逸手牽著手,宛如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

    他們不是以愛情走在一起又如何,他們過得比一般人都要幸福許多。

    寧冉聲手腳還有點發軟,挽著秦佑生的手才能走出法庭,她再一次承認自己心理素質不過關,從法院石階下去,她問秦佑生:「我剛剛在法庭的表現,你給我幾分啊?」

    秦佑生微微勾唇:「你自我評價呢?」

    「我覺得廢話有點多,還不夠精簡,另外剛開始辯護時聲音還有點抖,所以我給自己打5.5分,滿分是10分。」

    秦佑生:「我給你9分。」

    「那麼高?」

    秦佑生點頭:「冉聲,你比我想像得還要棒。」

    寧冉聲美滋滋,不過心裡也沒有底:「你說童童真的會被搶走麼?」

    「一位明日大狀不是說了麼,如果孩子真讓顧東洺搶走了,她就要退出法律界,那麼可惜的事情,總不能變成真的吧?」

    寧冉聲哼哼唧唧,半個人掛在秦佑生身上:「我如果有一天能成為大狀,也是秦老師教得好。」

    秦佑生望著遠方,沒有說話,像是陷入了深思。

    ……

    時間一下子進入了深秋,天氣轉冷,秋風瑟瑟,寧冉聲這兩天已經穿上了羊呢小外套,配上羊皮長筒靴,利索中又帶著一股可愛。

    再次開庭宣判,結果果然跟秦佑生跟她說得這樣,童童未成年前既然跟著許澄和林逸生活,顧東洺有探視權,不過他對童童探視之前必須經過許澄的同意。

    接下來,好像一下子進入了離別季。

    寧冉聲先是送許澄和林逸回清市,轉而又將周燕送上了飛機,周燕上飛機前鼓勵她:「冉聲,好好干吧。」

    寧冉聲想哭地抱住周燕:「師傅,我捨不得你。」

    周燕哭笑不得:「傻姑娘,你不是還有秦律師麼?」

    寧冉聲想想也是,擦了擦眼淚:「師傅,我一定回來美國看你的。」

    「對啊,以後你還要來美國拜訪公公婆婆呢。」

    寧冉聲笑嘿嘿:「再說吧。」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說得太確定,變數太多,就像寧冉聲以為許澄和林逸會帶著童童生活一輩子;她和秦老師,能一直順順利利……

    許澄和林逸的噩耗傳來時,A市的天空已經飄了點雪花,顧東洺親自到清市把童童接了回來,那天秦佑生已經離去了,寧冉聲原本沒打算送他,之後又連跑了好幾條街才坐上一輛的士直奔機場。

    不過她還是去晚了,她在機場空坐了一會,正要離去時,看到了抱著童童走過安檢的顧東洺,他身後還跟著兩三個工作人員。

    童童在顧東洺肩膀哭鬧不止,寧冉聲眼淚也跟著掉個不停。

    寧冉聲終於理解了什麼是----風無定、人無常、人生如浮萍、聚散兩茫茫。

    ☆、31、第三十一章

    秦佑生要回舊金山前,是跟寧冉聲認真商量過的。

    為了讓寧冉聲能跟他一起走,他甚至想了很多好的說辭,前段時間他遲遲沒有做下決定的原因,就是沒有想到好理由。

    他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像是拐騙,因為他心裡非常清楚明白,相對A市和舊金山寧冉聲肯定更願意留在A市,所以他才需要想盡辦法讓她心甘情願跟自己出國。

    他忐忑了很久,原來在這場愛情里,他才是沒有自信的那一個,所以才會舉棋不定、猶豫不決。

    有人說男人的愛情就是一場拐騙,但如果抱著真心的態度,拐騙起來就沒有那麼得心應手了,因為他是真心替她著想:相對讓她陪自己出國,還是繼續留在A市更適合她。

    有些事真是進退兩難。

    秦佑生找江行止喝酒,江行止說:「你那女朋友根本就沒有斷奶,你就是她奶媽,如果你不把她帶到身邊,不怕她惹出什麼亂子麼?」

    「我怕去了舊金山,就沒有那麼精力照顧他了。」秦佑生低頭輕嘆道。

    讓冉聲跟他出國真的好嗎?等他真把她拐騙到舊金山,他還有多少心思和精力陪她熟悉環境?

    但是把她一個人留在國內,他又怎麼放心得下?

    秦佑生頭疼地揉揉疼,認真詢問江行止:「如果你是我,會怎麼選擇?」

    江行止臉上的笑容有點淡下來,走到廚房吧檯又倒了兩杯酒過來,一杯給自己,一杯遞給秦佑生:「你這破事,我真給不了你什麼意見。」

    秦佑生無奈扯了一下嘴角:「如果我沒辦法帶冉聲了,她又不跟我去舊金山,你說我把她交給誰帶好,可惜周燕也去她丈夫那裡了。」

    秦佑生幾乎把所有的事情都考慮好了,唯有這個還沒有想好,他望了眼江行止:「其實本來還想麻煩你的,不過你脾氣太差了……」

    江行止深吸一口氣,冷笑一聲:「我還真感謝你。」

    秦佑生拍拍衣服站起來:「我先走了,晚上答應帶她去看去馬戲……」

    江行止滿不在乎地抿了一口乾紅,待秦佑生走到玄關口的時候,望著秦佑生淡淡道:「那麼多年的兄弟了,我送你幾句話:別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肩上,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你應該找她好好商量,說不定會商量出好的解決辦法。」

    江行止的話沒有錯,但是他沒有自己了解寧冉聲,秦佑生身姿挺拔地立在門口,唇角兀自帶笑:「沒想到愛情經驗為零的人也能說出那麼有哲理的話。」

    江行止輕嗤,對秦佑生的話明顯不認同。

    「哦,我忘了,你有過暗戀的。」秦佑生側過頭看向江行止,「希望等我回來那天,你的愛情能圓滿。」

    「借你吉言。」江行止側頭看了眼落地窗外的晴朗好天氣,「我也祝你一切順利。」

    ----

    俄羅斯最大的馬戲團來到A市巡演,秦佑生帶寧冉聲去看了這場馬戲演出,其實他對這種雜耍活計的表演興趣不大,但是按不住寧冉聲喜歡。

    這個女人一向是膽大又好奇心高,但看高空鐵絲和空中體操時,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屏息凝視著台上的表演。

    「以前我爸爸常嚇唬我,如果我再不聽話就把我賣到馬戲團走鋼絲。」寧冉聲有點「觸景生情」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所以小時候我就常做夢到自己被逼著在高空走鋼絲,雖然很害怕,但我還是很不聽話,因為心裡知道寧威鋒是疼我的,有點肆無忌憚了。」

    秦佑生捏了捏寧冉聲軟軟的手:「典型的熊孩子一個。」

    寧冉聲將頭靠在秦佑生懷裡:「不想看了,等訓獅的時候再叫我。」

    馬戲團掌聲如雷,寧冉聲真靠在秦佑生懷裡閉眼假寐,前陣子因為忙許澄的案子,她已經有很多夜沒有好好睡覺了。

    訓獅表演開始了,秦佑生把寧冉聲叫醒,寧冉聲認真地看完表演後,突然想到問秦佑生:「如果你要馴服一隻桀驁不馴的獅子,你喜歡用溫和討好的方法馴服它,還是才用殘酷訓練法?」

    秦佑生望著台上還沒有回答,寧冉聲已經搶了先:「我猜是第一種,對嗎?」

    女人眸光溢著閃閃笑意,秦佑生將寧冉聲攬地更近一點:「如果我覺得是第二種,你會驚訝嗎?」

    這個世界不是所有的人和事他都能耐心對待的,秦佑生手掌摩挲著寧冉聲柔軟的細發:「冉聲,晚上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寧冉聲往喝了一口放在座椅旁的奶茶:「好啊。」

    馬戲表演結束,觀眾紛紛散場,兩條通道全部熙熙攘攘擠滿了人,人與人肩擠肩,腳碰腳,寧冉聲即使被秦佑生護在懷裡,她還是被前方一位突然轉過身要找人的胖男人踩了一腳。

    寧冉聲疼得嗚呼出聲,胖男人尷尬地對她說對不起,急得滿頭大汗。

    寧冉聲的眼淚已經含在眼眶裡了,看對方那麼緊張,還是咬牙說了句:「沒關係……」

    胖男人過度的緊張讓寧冉聲有點奇怪,走出一段路時,秦佑生告訴她,原來這個人曾經是他打的一場違約官司的被告,那次讓足足讓他多賠了三倍的違約金。

    秦佑生扶著寧冉聲往外走,直到終於走出了會場,寧冉聲已經疼得蹲在地上了,一邊喊疼一邊對他說:「那個人有兩百多斤吧……嗚嗚……」

    秦佑生牽著寧冉聲起來:「還能走嗎?」

    寧冉聲把鞋子伸給他:「我穿的是軟皮單鞋啊,要不踩你一下試試?」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轉移疼和痛的魔法就好了,秦佑生想起自己很小時看的一本連環畫,裡面有個故事是人們可以用魔法替自己愛的人承受傷害和疼痛,當時他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麼會有那麼傻的人呢。

    現在他也變成了這樣的傻子。

    寧冉聲趔趄著身子挽上秦佑生的手:「好了,我們走吧……」

    秦佑生攬著寧冉聲的腰身:「要不我背你回去?」

    寧冉聲心裡升起一點期待,望了望從馬戲場走出來的人群:「可是還有好多人呢。」

    秦佑生:「那就再等等。」

    馬戲場建在體育館的附近,這條路晚上本來人流量不多,等看馬戲的人差不多走都光了,秦佑生也不介意做一做「背著女朋友走大街」這樣的蠢事。

    「可以啊,不然我也嫌丟人呢。」寧冉聲彎了彎嘴角,為了顯得自己腳的傷勢很嚴重,故意拐著腿走到一棵梧桐樹下,背靠樹幹,真打算等秦佑生背她了。

    秦佑生立在寧冉聲身邊跟她一塊兒等人群散去,頭頂一盞淡藍色的路燈像是給他一張揚唇淺笑的臉打上了柔光,添加了一份生動,一份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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