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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02:07 作者: 蒸汽桃
八重櫻別院的老闆伊藤先生是西京都人,中文說的不大流利,但是對方明執很尊敬。他知道今天是方明執的生日,特地提前了幾天飛回西京都給他帶了御守回來,據說是從一座很靈驗的神社求到的。
小宴的時間還沒到,伊藤先生正在偏廳招待方明執和解春潮,三個人都穿著羽織袴,只不過解春潮因為身體的緣故,穿得明顯寬鬆舒適一些。
「方君,」伊藤先生把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白色紙袋雙手捧給方明執:「這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方明執神情很嚴肅地向伊藤道了謝,鄭重接過紙袋,把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那是一個粉紅色的小布袋,布面上繡著一隻圓頭圓腦的白胖狐狸,袋口用一根五彩的編織繩掐著,旁邊還墜著一個金色的小鈴鐺,一搖就發出悅耳的細響。
解春潮月份大了不方便跪坐,是盤腿坐在坐墊上的。他沒見過御守,好奇地偏頭看方明執手裡的小袋子:「好漂亮呀,護身符嗎?」
伊藤很溫和地跟他解釋:「我回西京都,問方君有無所求,他就讓我替他求了這個。我想他應該就是求給自己的愛人,今天果然有幸見到了您。你們很般配。」他說話慢慢的,口音有些生硬,但是他的謙和讓人感到舒服。
解春潮有點迷糊地對伊藤點點頭,他還是不知道這個畫著胖狐狸的小袋子和他有什麼關係,有些疑惑地看向方明執。
方明執把小袋子翻了個面,原來袋子的另一面上用金線繡著「安產」。
方明執側身把御守掛在了解春潮腰上,再用羽織蓋嚴了,護著他的腰向下捋了捋,一語雙關:「今天晚上會有點辛苦,你要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是非常大男子的口氣,解春潮卻聽出了他的緊張,他不是怕別的,他就是擔心解春潮。
解春潮拍著他的手:「不舒服會跟你說。」
這時候一個侍女側身站在門口,低聲說了一句日語。
方明執看了一眼伊藤,向解春潮解釋:「人到了。」
方明執自己先站起來,然後單膝跪著把手伸給解春潮。
解春潮很習以為常地搭著他的肩,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行雲流水地站了起來。為了解春潮走路方便,方明執特地給他定製的短袴,不至於被他自己踩到。
等解春潮站穩了,方明執也不急帶他著走,反倒是很仔細地把他的衣服整理好,才很小心地攬著他的腰慢慢朝外走。
解春潮穿不慣木屐,腳上還是方明執從家裡給他帶的軟拖鞋。方明執怕他走在石子路上會硌腳,就和他並肩站在基廊上等人來。
先到的是方明執的爸媽,他們看見自己兒子,臉上要多平淡有多平淡,尤其是方母,比見到大街上的路人多不出幾分親熱。
方父稍微主動一些,他半步落後於方母,遞給方明執一個小巧的細絨匣子:「明執,二十四了,生日快樂。」他大約還想多說幾句,但是方母稍稍將他乜了一眼,他就囁嚅著把後頭的話吞了。
方明執接了那盒子,拆也不拆,笑著說:「謝謝爸媽。」
其實連解春潮都能猜到那盒子裡頭是什麼。方明執給他展示過一面柜子,林林總總地碼著百來只名表,隨便擇出一隻來就能輕鬆在寶京換套房。方明執的爸媽只會送表,不管是過節還是過生日,甚至當年方明執跟解春潮結婚,他爸媽都送了他倆一對腕錶,只是他們從來也沒戴過。
方母難得開口講話,聲音細細的,像是浮在水面上的野萍沒有根基:「今天也沒什麼媒體,我和你爸爸還有個溫市的慈善會要去,」她稍微託了托打理得一絲不亂的烏髮,很矜貴地說:「不妨礙你們年輕人放鬆,你們喜歡什麼想玩什麼都可以,別太過火就行。今天晚上的單子,填我的。」
解春潮有些吃驚地看著方母,他極少見她說什麼話,但今天真是開了眼界。兒子過生日,她連個笑臉都沒有,更別說是一句溫柔的話。按照她說的這個理論,媒體不在,她連做樣子的必要都沒了,灑下一把錢,權當是母愛了。
解春潮想罵她,但他咬著牙一直提醒自己,今天晚上很關鍵,方母再討厭也暫時不是針對的對象,等到方母的親爹垮了,她這副嘴臉也就撐不住了。
方母的目光轉到了解春潮身上,屈尊降貴地問:「幾個月了?」
解春潮冷冰冰地看著她,沒說話。
方母眉頭微微起了一個小褶:「孩子,我問你幾個月了?」
解春潮笑了笑:「我嗎?今年二十八,大概……得有三百多個月了吧。」
方明執臉上忍不住浮起了一絲笑,看了解春潮一眼。
方母挑起修成一線的眉毛,不再看解春潮,轉向方明執:「他這麼不懂規矩,你最好多管教管教,別叫他辱沒了方家的名聲。」說完眼睛若有若無地掃過解春潮腳上的居家拖鞋。
方明執對於別人怎麼說自己很無所謂,但是他一向聽不得別人說解春潮,他手掌貼在解春潮的後腰上,把人往自己懷裡攏了攏,幾乎有些冷峻地對方母說:「您不是還有媒體要見?別耽誤了。」一句話暗藏的深意很鋒利,意指方母就愛維護些面子工程。
方明執雖然和方母沒有多親近的關係,但這個血緣上的兒子對她一向還算恭敬。今天當著好幾個人,方母虛榮的里子被捅了出來,她幾乎有些怨毒地看了方明執一眼。她恨他,但是她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