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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51:36 作者: 江煙乘風
    傅少寧沒去參加外地的電影宣傳,所有宣發工作都是衛秩東和男一號、女二號頂著上。外界對兩人從電影拍完後就幾乎不現身的做法議論紛紛,傳的最廣的,就是他們已經分手,不想尷尬,所以不來一起宣傳電影。

    陳依冉沒管那麼多。她現在連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類,都開始懷疑了。

    所以她想要找到答案,她每一次都積極配合醫生做檢查。

    但醫生給她上的醫療檢測設備也越來越讓她吃不消,渾身貼滿電片坐電椅她都試過,頻繁地抽血化驗已經讓她麻木,不過,肉|體折磨還不算什麼。

    她最受不了的是動輒上百道的心理測試題,和每次長達四五小時的心理詢問,她知道自己只有那些空洞的紙片人記憶,她沒辦法回答很多需要真情體驗的問題,答不出來時,醫生都告訴她讓她選最接近的。

    但她知道,她連最接近的都選不出來。

    那一道道題目仿佛一把把刀,刺在她心裡,反覆提醒她:你不是個正常人,你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了,你就不是人……

    記憶里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女明星,但現實里的她,是一遍一遍被電椅、檢測艙、抽血、心理測試題折磨著的不完整的人。

    她漸漸感覺到了崩潰。

    又是一天,傅少寧倚在她房間的門框上,兩隻眼耷拉著眼皮,眼底沉澱著濃重的黑色素,輕聲問她:「你準備好了嗎?」

    今天又是去看夏醫生的日子。

    陳依冉不想準備。

    她甚至不想去,她想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或者坐在天台上發呆,要是她實在找不到自己,或許死也是一種解脫。

    但她不能。

    她不能讓傅少寧的苦心白費。

    為了她的事,這個男人憔悴了許多。

    「嗯。」陳依冉鼓足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從床邊站起來,背上一隻挎包,和他出門了。

    坐在車上,看著窗外的風景,她忽然發現,馬路邊已經有工人師傅開始掛紅燈籠和彩燈,她這才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快過年了啊。」

    「嗯。」傅少寧回了她一句。

    隨後兩人沉默。

    想到別人團聚,她卻還在為自己是誰這麼離奇的問題奔波治療,陳依冉心裡想被人擰了一把。

    不好受,太不好受了。

    她又轉頭問傅少寧:「你今年過年怎麼過啊?」

    「買|春聯,買燈籠,買糖,買肉。」傅少寧回。

    陳依冉:「……我是說你過年總要回家的吧……別老盯著我了,回家吧。」

    傅少寧沒回答。

    到了夏醫生的辦公室,她脫下身上厚重的大衣,鼻腔里很快灌進一股熟悉的味道。

    機器味兒和消毒水味兒。

    都是她討厭的。

    常規地和夏醫生交談,硬著頭皮聽著夏醫生對她測試題的分析,她一言不發。

    夏醫生忽然停止講話,盯著聽他說話毫無反應的她,眉頭緊鎖,很久後才對她道:「其實你現在心裡狀態很平穩。」

    「嗯。」她點頭。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一直想不起來任何事情。」夏醫生想了很久,才不思其解地問她,「陳小姐啊,我們開誠布公,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陳依冉抬頭看向夏醫生:?

    「我是說,」夏醫生很真誠地看著她,「你真的失憶了嗎?真的對以前的事都記不得了?」

    「我真失憶了。」陳依冉說得無比篤定。如果不失憶她幹嘛要來這裡遭罪。

    「其實我見過很多女性。」夏醫生道,「她們可能會為了伴侶的忽略而刻意表現一些異常,由此來引起伴侶的關注。當然我認為傅先生是足夠關注你的,陳小姐,我不知道你屬於哪種情況,但我希望,如果你心裡哪怕想起一點點事來,都要和醫生說明白。」

    「我告訴過你了,我除了對傅先生疑似我保鏢的事有一點點印象,其他都沒有。」陳依冉冷靜道。

    夏醫生盯著她。那雙透過厚重鏡片,略微發黃卻炯炯有神的盯著她的眼,似乎像一台攝像機,不停捕捉著她面部每一個不自然的表情。

    陳依冉有點遭不住他這樣□□裸地盯視,仿佛她和夏醫生的關係,已不再是患者與醫生,而成了歹徒和談判專家,或者說謊人和測謊機。

    她全程忍著心裡那股憋屈,配合夏醫生完成整個交流過程。

    出了諮詢室,傅少寧就坐在外面等她。

    陳依冉馬上走到他身邊,他站起來,拉住她的手摩挲了一下,看到她手上包紮的傷口,什麼話也沒說。

    夏醫生在她身後對她道:「陳小姐,接下來還有檢查要做,跟我過來吧。」

    陳依冉低著頭,什麼話也沒說,什麼動作也沒有。

    「陳小姐?」夏醫生又在她身後叫了一聲。

    傅少寧低下頭看著她,微微垂下睫毛問:「你怎麼了?」

    陳依冉不說話。

    「過來吧,時間有限。」夏醫生又催促道。

    「你不想去?」傅少寧又輕聲問她。

    陳依冉忽然緊緊抓住了他的手,緊緊地、抓住、捏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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