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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41:11 作者: 初禾
如果兇手是假扮窺塵的牟海淵,他在等什麼?
三具屍體被帶回刑偵局做解剖,解剖之前,邢牧在屍體的貼身衣兜里發現了三張塑料紙,上面分別寫著「色慾」、「陷害」、「不孝」,其對應的正好是一號屍體(疑似褚江)、二號屍體(疑似常慶英)、三號屍體(疑似王路)。
褚江的失德在於調戲寡婦,間接導致寡婦自殺;常慶英的失德在於嫉妒優秀的後輩,在公司重要項目上錯誤引導後輩,間接導致後輩跳樓;而王路的失德最為明顯,是不孝。
這三點除了不孝還未得到證實之外,又全部與牟海淵本人的失德相對應。
明恕將裝在物證袋裡的塑料紙一一擺在桌上,「我的推斷沒有錯,牟海淵就是在以殺害『同罪者』的方式,為自己贖罪。現在在海鏡寺里的僧人,除了劉歲與唐遠,全都是他以某種方式聚集的『替罪羊』,他召集他們,是為了讓他們替他自己去死。他的下一個目標要麼是殷小豐,要麼是方平旭,他們對應的都是暴力傾向。」
「山洞中的足跡來自這雙雨靴。」肖滿提著一個大號物證袋,裡面裝著的是一雙黑色雨靴,雨靴看上去已經非常陳舊,表面附著有大量灰塵與泥漿,「雨靴是從海鏡寺的倉庫中找到,從上面提取到的指紋,與牟海淵過去留在其經紀公司里的指紋一致。」
不久,解剖結果與DNA比對結果出爐。
褚江、常慶英、王路在出家之前,都曾在公安系統中留下個人信息,經比對,三具屍體正是屬於他們三人。
邢牧站在王路的屍體側面,雙手虛放在王路頭顱兩側,做了個掰擰的動作,「三個人都是頸椎嚴重受損死亡,從解剖結果以及留存在王路、常慶英頭部的痕跡來看,兇手是這樣徒手擰斷了他們的脖子。」
「牟海淵習武幾十年,倒是有這樣的身手,而且站在他『懲罰者』、『贖罪者』的角度,有一個勢必讓死者痛苦的心理。」明恕說:「不過正面襲擊,這風險有點大。邢哥,在山洞裡你說,蠟化屍體上有捆綁痕跡,是死前束縛,還是死後束縛?」
「是死後。」邢牧說:「綜合他們身上的其他傷痕,我判斷,兇手是在將他們殺害之後,為了方便轉移屍體,才在他們身上套上繩索。」
明恕又問:「他們有中毒跡象嗎?」
邢牧搖頭。
明恕走到邢牧跟前,雙手舉起,像邢牧剛才在褚江頭上比劃那樣,籠住了邢牧的頭。
邢牧登時渾身僵硬,心臟狂跳,「領領領導,你你你想幹嘛,有有有監控!」
明恕說:「你在清醒狀態中,我站在你面前,控制住了你的頭,你會反抗嗎?」
邢牧心想,廢話,是個人都會反抗好嗎!
「可可可是我打不過你!」邢牧說著抓住了明恕的手臂——這是個發自本能的動作。
「打得過打不過,你都會掙扎,這是人的求生本能,就像你現在這樣。而我還沒有用力,如果我用力……」說著,明恕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邢牧差點跳起來就是一腳。
明恕迅速將他放開,笑道:「襲警了邢老師。」
「是你先襲警!」邢牧委屈得臉都白了,「你練過的,憑你那本事,輕鬆就能把我頭給擰下來!」
「對,是我先襲警。」明恕說:「這種面對面的姿勢,只要一個人處在清醒狀態中,怎麼都會掙扎,但他們身上並沒有反抗痕跡,也沒有中毒跡象,那就是在睡夢中被人擰斷了脖子?」
邢牧還陷在被襲擊的緊張中,愣了好一會兒,忽然「啊」了一聲,「不對,不是在睡夢中,是以跪著的姿勢被殺害!」
明恕蹙眉,「怎麼得出這個結論?」
邢牧語速不由得加快,「我不是說過嗎,蠟化的屍體更容易保存線索,王路和常慶英膝蓋部位有壓傷。領導,他們死前沒有被捆綁,那就是自願跪在兇手面前,讓兇手擰斷他們的脖子?」
明恕閉上眼,線索漸漸在腦中描摹出案發時的情形。
周圍安靜得只剩下呼吸聲,邢牧等了會兒,小聲喊:「領導?」
明恕轉過臉,「邢哥,我讓你跪下來,把頭遞到我手中,你願意嗎?」
邢牧眼皮直跳,心裡吼道——願意你個鬼,我打不死你!
「你不願意。」明恕說:「沒有人會願意。但是如果換一個人,比如德高望重的僧人,他讓你跪下,以雙手碰觸你的頭顱的方式,洗清你的罪孽,你願意嗎?」
「啊?」邢牧還沒轉過彎兒來,「我沒罪孽!」
「我打個比方而已。」明恕說:「也不一定是罪孽,不過但凡是人,心中就必然藏有一些不為外人知的事,這些事有好有壞,壞的是伴隨終生的陰影,你想除掉這些陰影嗎?」
邢牧懵懂地點頭,但片刻後又說:「那我也不跪,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陰影。」
明恕說:「對我們普通人來說,沒有犯過罪,沒有做過特別失德的事,那的確無需被一位僧人度化,但褚江這三人,曾經嚴重失德。」
「所以在窺塵,不對,在牟海淵的勸說下,他們主動跪了下來,以為大師是要度化他們,結果卻被擰斷了脖子?」邢牧一拳砸在手心,「通了,屍體呈現出來的線索,全解釋清楚了!」
明恕在邢牧肩上拍了拍,鼓勵道:「多虧邢哥的屍檢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