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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41:11 作者: 初禾
凡事講原則的英武明隊,和年長的戀人在一起時,就不怎麼講原則了,甚至將自己放在弟弟的位置,沒臉沒皮地撒個嬌,耍個賴。
明恕握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北城分局已經把魯昆從頭到尾查了一遍,我們這邊把他最近一年的網上動向也挖清楚了,他從來沒有與身份不明的人接觸過,他所說的『蠱惑』僅僅是看了墓心的小說,這在刑事案件里不可作為依據。」
蕭遇安點頭,「我知道。不過魯昆的情況,其實還可以做進一步調查。」
「嗯?」明恕上身前傾,雙手搭在桌沿上。
這姿勢令他看上去像個認真聽講的學生。
而蕭遇安是正在授課的風度翩翩的老師。
「他所謂的『蠱惑』在刑事上不成立,但他受到這類書籍影響,卻可能是事實。」蕭遇安說,「設想一下,如果還有一個人與他心理狀態類似,在某種極端條件下讀到書中的某一句話,咖啡館的悲劇是不是會重演?」
明恕想起一位名叫「佘群」的目擊者。
佘群說,魯昆當時正在看一本書,封面上寫著「有的人就是該死」。
犯罪類小說中,通常帶有非常濃烈的偏激情緒,這句話只是一種表達,但並非不可能催生心理暗示。
沉默了半分來鍾,明恕搖頭,「這只是非常特殊的個例,書本身沒有錯,錯的是魯昆。就像現在很多家長指責遊戲,認為遊戲令他們的孩子沉迷。這種看法根本沒有道理,因為有錯的並不是遊戲本身。」
「書當然沒有錯,難道你認為我打算追求墓心的責任?」蕭遇安說,「不過魯昆雖然只是個例,但這種個例不該被忽視。墓心的書既然能夠刺激一個心理不正常的嫌疑人,那說不定書里也有什麼能夠供我們參考。」
明恕立即來了精神,「你發現什麼了?」
蕭遇安仍是淡然的態度,「目前還沒有。」
明恕將下巴枕在手臂上,全然不像方遠航眼中利落果決的師傅,「我還以為你叫我來,是找到突破點了。」
「我始終相信一件事突然出現,必然有它出現的道理。魯昆突然改換說辭,將一個作家搬出來,最可能的原因是轉移重點。但是墓心既然已經暴露在我們的視線里,我們不妨順道查一下。」蕭遇安說:「有時候一條線索也許看起來沒有什麼用,但當最後需要串聯的時候,說不定這條沒用的線索會成為關鍵。」
明恕沉下心來,點頭,「墓心我會安排人手去查,哥,魯昆這案子先放在一邊,羅祥甫的案子我有個猜測。」
蕭遇安正色,「我叫你來,就是想聽聽你對羅祥甫案的理解。」
「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撐這個猜測——」明恕站起來,在辦公桌邊小範圍踱步,「給羅祥甫引來殺身之禍的可能正是他唯一的愛好,街拍。」
蕭遇安仰靠在椅背上,雙手疊在腹部,視線從深長的眼中射出,帶著鼓勵的意思。
「兇手應該不是羅祥甫熟悉的任何一個人。如果是,TA必然已經在我們這一輪密集排查中露出馬腳。」明恕繼續說:「我和邢牧之前從兇器、下藥、擊打情況推斷兇手是一名女性,我承認這種推斷比較武斷,但現在看來,兇手是女人的可能性越來越大。」
蕭遇安並未發表任何意見,只是恰當地點了點頭。
「羅祥甫拍了兩年照,文堯那次是鬧得最厲害的一次。我剛才接觸過文堯,怎麼說,她非常厭惡羅祥甫之流,不僅在街頭巷尾,甚至在工作場合,她也時常受到老人騷擾。」明恕說:「但她的恨還沒有積蓄到犯罪的程度,她在有意無意地尋找發泄的契機。從這種角度看,她是個能夠平衡消極情緒的人,她做得出引導輿論的事,卻不會親自去殺人。」
蕭遇安說:「那殺害羅祥甫的,可能是比她受到更大的傷害,並且更恨羅祥甫的人。」
「對!」明恕一捏拳頭,「但這個人隱藏得非常深,羅祥甫也許根本不認識她,排查起來難度很大。」
安靜片刻,蕭遇安忽然說:「這是比較常規的思路,你想沒想過極端的思路?」
明恕站定,「極端?」
蕭遇安食指在墓心的書上一點,「有的人本來就該死。」
明恕眼尾撐開,「哥?」
「這是墓心書里慣有的觀點,也是現在網絡上流行的觀點。」蕭遇安說:「我在電視台有熟人,找他們要過魯昆那期節目的原始採訪記錄,其中有不止一人認為,那些被殺的小孩本來就該死。」
明恕重新拉開靠椅,緩緩坐了下去。
「這些人真的被吵鬧的小孩傷害到必須殺之而後快嗎?」蕭遇安搖頭,「我看不見得。」
「畸形的恨?」明恕先是猶豫,後眼色一定,「對,就是畸形的恨!」
「吵鬧的小孩,強行拍照的老人,這兩個群體看似完全不同,但都造成了類似的社會影響。」蕭遇安說,「既然有不少人認為吵鬧的小孩就是該死,殺死他們是為民除害,那麼同樣,也會有人認為殺死強行拍照的老人是『義舉』——這和TA是否受到傷害沒有必然聯繫。」
明恕雙手支著臉頰,「那這樣一來,偵查難度就更高了。任何一個心理扭曲的人,如果仇恨街拍老人,都可能對羅祥甫動手……糟了!」
「怎麼?」蕭遇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