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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35:16 作者: 綠豆紅湯
    「陛下,臣只鍾情三公主,除此之外不含私心。」塔拉心中緊張,從一開始他只是抱著試試的念頭,就在他進殿之前還信心滿滿,完全沒考慮過會被嚴詞拒絕。大康官員都是很愛好臉面的,皇帝在面對韃靼時也很慷慨,這就給了他一種錯覺,總覺得時間拖延長一點,總能慢慢磨下來。

    「不」,康平帝搖頭失笑,「男人的心動最不值錢,台吉貴為可汗王長子,大抵是了解的。」他從木製高台上走下來,背手走到跪著的男人面前,意有所指道:「昨日福安長公主進宮時提及你了,說你很有骨氣,朕不清楚你倆怎麼會有了齟齬,但想必你也是知道她的。朕就想問你,若三公主有福安長公主之風,你可能接受?」

    塔拉語塞,他盯著眼前晃動的衣角,衣角上的龍紋燁燁生輝,刺的他眼睛疼。他再怎麼大度,再能忍,也不能接受跟其他男子共侍一妻,那還如死了算了,死了不鬧心。

    「公主若能只與我共一生,臣此生也只會有她一人。」塔拉嗓音干啞,他只能做到這個限度,公主不招男寵,他不納妾室。

    康平帝對此不言。

    「何必認定了三公主?」他踢正了圓凳讓他起身坐著說話,自己也坐在太監搬來的椅子上,兩人面對面,他緊緊盯著塔拉灰藍色的眸子,頷首說:「談談朕的三公主哪點讓你這麼執著。」

    塔拉隨意地用袖子抹掉臉上的汗,眼睛下撇,開口道:「三公主……」

    「看著朕的眼睛說。」

    「三公主俏麗……三公主是個心思剔透的聰明姑娘。」天子氣勢極威,塔拉在他的眼神中頂不住,知道他要是再說場面話可能就真沒爭取的機會了。

    「臣來大康時間不久,有幸與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都打過交道。我跟公主第一次見面就被她嬌俏的容貌吸引,之後心心念念想再與她巧遇,但一直沒機會,只好向能碰見的皇子打聽。臣在他們口中認識了一個姑娘,她從小便古靈精怪,性子討喜,十年如一日的活潑愛動,年紀稍長了更是主意正,歪心眼也多,為了黏哥哥出宮玩更是小把戲百出……」

    「說正經的。」

    塔拉被驚了一跳,委屈地瞟皇上一眼,慢吞吞道:「臣說的是真的,為了打聽三公主的消息,我父汗送我的駿馬我都狠心送人了。」

    「趙守保,送客。」康平帝淡淡睨了他一眼,起身打算不跟他耗費時間了。

    「別,陛下!」塔拉急忙拉住他的外衫,又在鳳眸不耐煩掃過時慌忙丟開,「陛下,臣說正經的,求您再多聽一小會兒。」他卑微央求,再也不敢耍小心機了。

    「臣旁的本事沒有,唯有眼明性敏,我父汗曾誇過我識人的眼光不錯。我見過三公主,也跟她兄長打聽過,認為她是個心思剔透、長袖善舞的人。她跟幾位兄長關係都不錯,每位皇子談起她這個妹妹,都是無奈中帶著寵溺,二皇子談起興了甚至還會跟我炫耀他這個鬼主意多的妹妹。」說到這個份上,塔拉不敢再瞎說,而且成敗在此一舉,今日若不能說服皇帝,他也沒機會再說這話。

    「三公主深得您的寵愛,但不嬌縱,跟兄弟姐妹關係都不錯,我得承認,我沒這個本事。臣從踏入大康疆土始,受到的打量絕大半都含有惡意,有嘲笑臣衣著破爛的,有笑話臣編小辮的,還有呸口水的,甚至一些官員從心底就瞧不起我們。但偶遇三公主時,她對我只有好奇,是善意的好奇,聽臣講遊牧和打獵、住氈包,她都沒有不屑的意思。」塔拉笑了笑,略有些不好意思道:「臣那天甚至穿了身不合身的衣袍,挺難受的,不知道公主是見識多不在意,還是給了我面子沒挑剔我沒見識。」

    康平帝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屏風,他今天可不是來讓塔拉在康寧面前刷好感的。

    「這就是你說的眼光毒辣?」

    「難道臣看走眼了?」塔拉大驚。

    走眼了他也不可能說,康平帝語含催促地說:「半個時辰後,齊世子會過來。你只有這半個時辰的時間來說服朕了,要是繼續訴衷心呢,朕還是勸你有機會見到三公主再訴。」這次他乾脆利落地起身走回高台,坐在龍椅上拿起一本奏摺看。

    勤政殿重歸平靜,只有奏摺翻頁時帶來的沙沙聲。塔拉手搭在膝蓋上,眼睛落在右上方的屏風,屏風上繡著盛世民和的坊市,民居依水而建,水上有捕魚渡客的竹船,街上有趕牛拉驢的老漢,美嬌娘半倚牆頭說笑,小童舉著撥浪鼓追趕嬉戲。這是他眼熟又陌生的景象,不同於燕京城的建築,但又有著燕京城的熱鬧與繁華。漠北生活的族人到死都體會不到的生活。

    「陛下,臣剛剛沒胡說,都是攢在心底的話。」塔拉見皇上神色不見波動,也沒在意,站在安靜的宮殿裡里繼續說:「前朝時韃靼背信棄義北遷後,在北海南邊的山林里生活了三年,受不了嚴寒再次南下。但後悔已經晚了,前朝修建的房屋被野畜毀了小半,還能住人的也被野物占了。這也不是很重要,就是冬天難熬一點,但也能熬的過去,畢竟在有房屋之前遊牧民族也住慣了氈包。」

    康平帝停筆,雙手交握示意他繼續說。

    「真正難的是沒有貿易往來,前朝時漠北人習慣了用牛羊交換中原的布料衣衫、茶餅香料、糧食工具。貿易通道關閉後,他們又恢復了搓羊毛制袍子床褥的生活,擄走的工匠也死了七七八八,遷徙用的牛車壞了難以修復到原樣。當時的首領不能再服眾,不到五年就被推下台砍死了,新上台的首領沒有服軟道歉的意思,就帶著民眾過著逐水而居的遊牧生活。如今前朝留下的房屋已經傾塌,我們貴族穿的棉布麻布都是費了大力氣大價錢跟女真族換的,我父汗當上韃靼首領後,他一直有歸順大康的意思,但部落勢力繁雜,他不敢離開,就怕離開後再回去就有新可汗了。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我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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