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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31:53 作者: 天行有道
他明明是在努力緩和氣氛呀,怎麼感覺岳丈大人似乎更生氣了?
顧錦榮輾轉反側睡不著覺,直至院中聽來車輪轆轆滾動之聲,想著蕭逸已經離開,她才霍然起身,急忙跑去見爹爹,「您到底跟他說什麼了?」
不會把人給打一頓罷,就算蕭逸不介意,對著皇親國戚也不該下如此重手----顧錦榮巧妙地把自身意願遮掩過去。
哪知顧震霆輕描淡寫道:「沒什麼,為父只覺得他是個好苗子,問他願不願意到軍中歷練。」
隨即就見女兒以一種複雜的眼色看著他,「爹,您想體罰人家就直說,何必找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藉口?怪好笑的。」
顧震霆:……
他真覺得女婿該鍛鍊鍛鍊,堂堂男子漢,清瘦得跟竹竿似的,身無二兩肉,光長個子有什麼用?怕是大婚夜連新娘子都抱不起來。
不得不說,這一點他蒙對了。
*
因為出了大皇子那檔事,錦榮心裡多少有些陰影,儘管看樣子那人不會再找她麻煩,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錦榮想自己還是保持點距離為好。
她就推說長了夏廯不宜露面,向裴先生告了半個月的假,蕭逸也樂意她避避風頭,遂乾脆答允,還故意讓太醫院送了些治癤蘚的藥膏來,好把戲串得更逼真些。
薛氏橫看豎看也沒看出女兒臉上有何毛病,只當她懶勁又犯了,但這回薛氏倒沒逼她去上學----這些日子冷眼瞧著,只覺錦榮跟三皇子打得火熱,一副春心蕩漾模樣,未免兩人越了雷池,還是冷一冷的好。
顧錦榮於是安心窩在家中消夏,閒時逗引顧湘湘為樂,興致來了便翻出絲線繡兩筆,那床百子千孫被繡到現在雖還未大功告成,隱約已可見雛形了,剩下的,只要請薛氏幫忙修繕就好----沒錯,她臉皮真沒厚到能把這種東西抬到街上去。
與此同時,宮中卻出了一件大事,避世已久的大皇子忽然到御前請安,雍和帝還未來得及一敘父子之情,大皇子便言辭激烈地向其告發,昔年史皇后唆使麗妃謀害徐後一事。
證據當然是不足的,當時涉案人員,皇帝殺了一批,剩下的也都被史家清理乾淨,但,大皇子有他自己的辦法----說完這些,他便一頭撞在乾元殿朱紅的樑柱上,血濺當場。
他用死亡落實了證詞的可靠。
皇帝震怒,即刻下令徹查徐後昔年之案,尤其交代要將史皇后身邊侍婢嚴刑拷打,至於史皇后則被幽禁椒房殿中,非詔不得出。
顧震霆告訴薛氏這消息時,錦榮恰好在旁,手中的蘋果掉了下來。
她連忙撿起,用衣袖擦了擦,再張口咬下去,舌尖卻茫無滋味。
顧震霆敏銳地察知她異樣,「錦榮,你是否知道些什麼?」
顧錦榮忙將果肉咽下,差點嗆著喉嚨,訕訕道:「我都十來天不曾入宮了,哪裡會知道?」
不過大皇子的舉動著實在她意料之外,她再想不到大皇子會用這招去逼雍和帝懲治史家,莊嬪評價此人偏激,還真是不錯。
但,羔羊有跪乳之恩,烏鴉有反哺之義,或許人亦如此罷。麗妃的確非善類,但可以想見,當時她必是位好母親,她的孩子才會對其念念不忘,並最終在多年之後,選擇了黃泉追隨。
*
蕭翎望著綴滿黃銅鎖的大門,面上無波無瀾。
侍人們拿鎖匙上前打開,他遲疑剎那後,才抬腳邁了進去。
史皇后半坐在花廳里,如同泥胎木塑般。她本是風韻猶存的年紀,往常更是精心妝點,不肯露出絲毫老態,然而才短短几日的工夫,她鬢邊卻已冒出了銀絲,灰白斑駁,甚是醒目。
皇帝並未剋扣她用度,連飯食都是一日三餐按時送來,可史皇后哪裡還有用膳的胃口?她不能不怕,昔年那樁大案固然賭對了,可同時也埋下禍根,她太知曉娘家那些兄弟的窩囊了,倘若押到大理寺嚴刑拷打,他們招是不招?
可誰叫她能依靠的也就這麼幾個人,身為宮妃,許多事鞭長莫及,不得不找人襄助,何況扳倒元後這樣的壯舉?
但,她並不後悔,至少她成功了,她的兒子也如願取代了徐後的兒子,將來翎兒登基,她照樣是太后,誰又能說半個不字?宮闈鬥爭,向來是成王敗寇。
看著逆光走近的熟悉身影,她眼中重新冒出希望來,「翎兒,你來了。」
蕭翎將手裡的食盒放到桌上,木然道:「我求情許久,父皇也只答允我來看您一面,卻並不提何時放您出去。」
史皇后也並不在意,她狼吞虎咽吃著兒子帶來的東西----其實並不見得比之前的可口,只不過,太子便是她全部的寄託所在。
等飽餐完,史皇后才慢條斯理地道:「你無須替本宮求情,為今之計,母親的指望都在你身上了。」
她眼中騰起熾熱的光焰,「翎兒,你即刻修書給你大舅舅,讓他連同車騎將軍驃騎將軍一同逼宮,如今陛下尚無準備,想來亦來不及召集御林軍,正是咱們下手的大好時機。」
蕭翎詫道:「母后的意思是……造反?」
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史皇后冷笑,「何為造反,這位子總歸得屬於你,本宮不過叫他早一日退位罷了,誰不想享清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