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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31:53 作者: 天行有道
背後那人將刀尖挪了挪,似是生怕她自個兒撞上來似的,語氣古怪道:「你還有心情吃東西?」
顧錦榮老神在在,「監牢里的囚犯行刑前不也得吃頓飽飯麼?怎麼,你還想讓我當個餓死鬼,大皇子殿下?」
那人詭異地沉默一瞬,「你怎知我是誰?」
因為實在想不出第二個,綜合莊嬪所述,滿宮裡性情偏激而又來去自由的,也只有那個形同鬼魅的麗妃遺孤了。
顧錦榮雖不知他為何針對自己,但想來無非因蕭逸之故----冤冤相報何時了,這種話勸了也是無益,大皇子若是明理,也不會將他娘的咎由自取歸罪給旁人。
所以顧錦榮也只能聽天由命。
她又咬了口粽子,嘴裡含含糊糊道:「你要殺就殺,磨磨蹭蹭做什麼?」
大皇子冷笑,「自然得讓那孽種親眼看著他愛的人死在面前,否則,他怎能體會我昔年的痛楚?」
顧錦榮:……
所以這人是戀母癖麼?不對,大皇子當時也只是個小孩子呢,大概還是對母親太過親近的關係----畢竟雍和帝太不像個好父親。
她又懶得爭辯,只默默望著前方,依山傍湖的水榭處,有一峨冠博帶的男子正冉冉從石橋上過來。
蕭逸的臉色涼如水,冷如冰,手裡還緊緊攥著給顧錦榮拿的那件織錦披風。
大皇子下意識將刀刃往前推了推,險險劃破皮肉,神經質地笑道:「你總算來了。」
顧錦榮不合時宜地心想,這個殺手果然不熟練,他要威脅人,要麼對準脖子,要麼對準心臟,這麼直愣愣杵著腰腎算怎麼回事,萬一沒法一擊致死呢?
不過對蕭逸的震懾卻同樣巨大就是了,他擰著墨黑眉峰,薄唇緊抿成一條折線,冷淡道:「放開她,我饒你不死。」
大皇子譏諷地嗤道:「孽種!我還當你天不怕地不怕,看來這小妮子果然是你心尖上的人,那孤更不能饒過她了。」
刀鋒緩緩上移,最後落入纖細易折的脖頸,緊挨著雪白的皮肉。
顧錦榮心想這人居然學聰明了,總算找著要害,只是這台詞未免太中二了些,跟她一樣話本子看多了麼?
不過也因為刀刃在身旁的關係,顧錦榮不敢再吃東西了,怕咀嚼引起肌肉的顫動,她不怕死,可她怕刀子割開皮肉的疼。
蕭逸上前兩步,直至停留在一個比較安全的談判距離,他冷靜注視著對面,「大哥,我知道你恨我,可你畢竟是我大哥。」
這是要走感化殺人犯的路線?顧錦榮囧了個囧,她不覺得打親情牌會管用,何況在那人看來,怕是只有死了的麗妃才算他親人。
大皇子同樣嗤之以鼻,「因為你,我沒了生母,被父皇厭棄,如今,也要讓你嘗嘗失去摯愛的滋味。」
顧錦榮忍不住辯道:「麗妃娘娘固然慘死,可徐後何辜?若你母妃當初肯安分守己,也不會有這些禍事。」
「你閉嘴!」大皇子暴怒,刀尖擦著她耳緣掠過,險險削下一片皮肉。
顧錦榮固然心膽俱寒,蕭逸同樣不好過,只差一點他就要衝上來了----可這樣對錦榮也意味著更大的危險。
他只能微微闔目,「你恨我不打緊,只是你若恨錯了人,怕是麗妃娘娘九泉之下也難瞑目。」
大皇子虎視眈眈向著他。
蕭逸靜靜道:「我相信麗妃是被冤枉的,罪魁另有其人----你何不去問問椒房殿的皇后娘娘?」
顧錦榮幾乎拍案叫絕,這一招禍水東引來得著實妙,不過人家也未必輕易相信就是了。
大皇子略一沉吟便冷笑起來,「你當我很好騙?我若放了她,你即刻就該知會父皇,今日之舉豈非白費?」
蕭逸淡淡道:「其實你心裡也在懷疑是不是?麗妃固然魯莽了些,可徐後當年只是懷胎,未知男女,何苦非得同我母后過不去?即便拉下我母后,以麗妃的出身也當不了皇后,鷸蚌相爭,你想最終得利的誰?」
徐後因為冤獄銜恨而終,麗妃則東窗事發紅顏薄命,而史家卻因出了個繼後而扶搖直上,其中種種,一目了然。
且麗妃雖生育了皇長子,在朝堂卻毫無勢力,她一個綢緞鋪子出來的商戶女,又如何能布置下這樣精密的羅網,讓當時的皇后淪為俎上魚肉?若說無人襄助,實在難以置信。
大皇子臉上已有些動搖,握著刀柄的手也鬆了些,不過錦榮一時還不敢擅動,怕激怒對方反而不利。
掙扎過後,大皇子厲聲道:「你說這些可有證據?」
蕭逸輕哂,「若我找到證據,只怕已經遭逢不測,且時隔多年,你以為史家還會將把柄留下?」
既如此,也不過一紙空談而已。大皇子臉上輕蔑顯而易見。
蕭逸嘆道:「昔年之事我雖未親眼目睹,可你當時推太子入水,想必也是受人挑唆罷?」
大皇子心神晃動,「你如何知道?」
彼時他才八歲,雖因為生母獲罪的緣故有些孤僻,兄弟間人緣還算過得去,可偏偏就是那一回,一個眼生的嬤嬤告訴他,皇帝欲將他外放就藩,以免對太子構成威脅。他倒不是稀罕那張龍椅,可實在不忿,憑什麼他就得給二弟讓路,就因為二弟是正統,而他是罪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