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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31:53 作者: 天行有道
史皇后的賢良淑德雖在宮內外有口皆碑,但顧錦榮總覺得這不是個簡單的女人。細想想,當初徐後被污衊私通, 連同孩子都一併遭皇帝疑忌, 可陷害徐後的麗妃並沒逍遙幾年,沒多久就被拎出來了, 如今她所生的大皇子形同半廢,三皇子蕭逸又是個目不識丁的農夫(外人眼裡), 太子可不就穩坐釣魚台了麼?
顧錦榮悄悄道:「她有沒有找過你麻煩?」
譬如在飲食下毒,鞋子裡藏針、或者故意派人暗殺什麼的。
蕭逸被她的腦洞驚呆了, 汗顏道:「當然沒有。」
史皇后若這麼簡單粗暴, 那他還怕什麼, 直接設個圈套等對方往裡鑽就是了。然而恰恰就是這樣按兵不動的做派卻讓蕭逸心生戒備,最可怕的不是與你示好或交惡的人, 而是表面不聞不問,背地裡冷不防卻會捅你一刀。
他甚至懷疑徐伯的死因也有些蹊蹺----徐伯本來頗識藥理,怎麼那日偏偏誤食了毒蕈菇就一病不起了, 連半口氣都沒剩下。
不過究竟是他自個兒揣測,未得證據,蕭逸不會貿貿然對人言。
他睨了眼身側毛毛躁躁的小姑娘,「你從哪看來這些旁門左道的害人法子?」
顧錦榮當然不能說是前世看過太多狗血劇集,只訕訕轉過臉去,「哎呀,它又動了。」
柳嬤嬤特意給她裙上墜了禁步,好讓她行不動裙, 舉止更加幽嫻貞靜----叫史皇后瞧瞧太后娘娘調理出的人才是什麼樣的。
但是顧錦榮大咧咧慣了, 一走起路便驚風駭浪, 那塊禁步於是碰撞不止,比檐下掛著的風鈴還清脆。
蕭逸見她苦著小臉,遂停下腳步,半蹲著為她將掛禁步的五色絲線繫緊些,還綁了個死結,如此動作再大也不怕發出聲音來。
顧錦榮佩服不已,覺得這人真是作弊高手,於是輕輕在他後腦勺拍了下表示嘉許----以前她對親戚家的小表弟就是這麼幹的。
蕭逸:……得寸進尺了啊。
兩人不疾不徐來到鳳儀宮外,真是冤家路窄,又撞見四皇子五皇子這兩位活寶。
四皇子眼瞅小姑娘一改昨日咄咄逼人的做派,異常乖覺安靜,不由得打了個呼哨,「怎麼跟鄉里的小媳婦一樣?」
以前他就背地裡給三哥起了個外號村野匹夫,那這位不消說是村姑了。
顧錦榮才不慣著他,哼聲道:「四殿下的孟子抄完了麼?這時候倒不怕我告狀了?」
四殿下得意地向裡頭揚了揚下巴,只見一個珠翠滿頭的婦人正在陪史皇后說話,可知是他母親雲妃,難怪有恃無恐的。
顧錦榮眼波微動,「那麼我若說你欺負了我呢,雲妃娘娘也會坐視不理麼?」
她故意語焉不詳,可沒明說是哪種欺負,須知諸位皇子都未指婚,最忌諱的便是作風不檢之事,對著宮女毛手毛腳都有損清明,何況是赫赫大臣之女?
四殿下沒想到顧錦榮是這麼個潑皮破落戶兒,氣得眼睛都瞪圓了,幾乎要跟她動起手來。
蕭逸冷冷地攔在小姑娘身前。
弱小無助的五皇子悄悄扯了扯他四哥的衣裳,表示別跟狠人計較,鬧大了更不好收拾。
四皇子只能氣咻咻地到假山下堆沙子去了。
顧錦榮:……真是童心未泯啊。
她懷疑對方根本沒聽懂方才那句話的意思。
蕭逸又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髮,「要我牽著你的手麼?」
顧錦榮搖頭,她還不至於嚇得腿軟,不就是個下午茶麼,又不是赴鴻門宴。
蕭逸只能遺憾地將袖子放下。
五皇子看在眼中,忽然覺得四哥的比喻不無道理。
這倆真的很像夫妻呢……
*
花廳內,史皇后得到消息已命人請進,又有十來個姿色俏麗的宮婢魚貫出入,絡繹不絕地將點心承上。
茶水則是今年新進貢的明前龍井。
顧錦榮原以為只是一頓簡單小食,及至見了這般陣仗,就覺得皇后宮裡排場果然不同----吃個點心都這麼費時,一天到晚還有功夫忙別的麼?
她提著裙子上前,有樣學樣跟著蕭逸說幾句吉祥話,便安靜地入座,史皇后在最上首,風韻猶存的雲妃居於右側位,蕭逸便選了左邊靠窗的位子坐下。
為了避嫌,顧錦榮本來該去雲妃那邊,但這女子身上的脂粉味濃得出奇,她怕頭暈,還是猶豫著坐到蕭逸下首。
雲妃難免有些不喜,怕自己會吃了她麼?
於是盈盈笑道:「顧姑娘跟三殿下可真親厚,好像形影不離,是薛夫人教你的麼?」
暗指對方有意攀龍附鳳----雲妃素來與蕭玉璋交好,這回又蒙她送了兩個崑崙奴,自然同仇敵愾,對薛倩娘顧錦榮這雙母女十分蔑視。
顧錦榮向來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準則,她也不客氣,「娘娘錯了,臣女與三殿下本就相識,難道因為一朝富貴,就要刻意疏遠麼?」
牙尖嘴利。雲妃閒閒搖著白玉扇子,「話雖如此,人總得知道自己身份,貧富有別,尊卑有道,各歸其位,如此天下才不會亂了秩序。」
此語亦有責備薛氏抓著顧震霆不放之意,顧錦榮當然聽得出來,她眸光微動,輕哂道:「臣女只知道人不能忘本,不管發達還是落魄,貧賤還是富貴,都要守住本心,否則,倒白白到這世上來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