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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31:53 作者: 天行有道
顧湘湘反射弧忒長,起先聽說蕭玉璋撂下她回京城了還不解其意,後來便哭著吵著要去找媽媽,所幸她精力有限,折騰一宿也便累了,這會子頗有些神思昏昏的。
看來還是爹有遠見,知道有這麼個混世魔王在,家裡是消停不了的。顧錦榮無奈,前世她獨來獨往慣了,沒想到這輩子卻多了個拖油瓶----倘若有幸能穿回去,她覺得她可以不用學習,直接去干月嫂了。
一家子都換了新衣裳,就連顧震霆都脫下甲冑穿上便服,簇新挺括的衣料套在他粗野強壯的身體上,簡直有些不倫不類。
顧錦榮穿慣了粗布衣裳,也覺得那滑不留手的衣料十分怪異,自嘲山豬吃不得細糠,可見馬車裡頭有限,也只能老老實實坐著。
薛氏倒是舉動自若,不愧是商戶女出身,薛家從前最不缺銀子,薛氏理應很過了一段安寧富足的時光,這樣的她怎麼會看上當時還是窮小子的顧震霆呢?
顧錦榮對父母親昔年的愛情故事十分好奇。
可她還來不及打聽,馬車忽然停下了,原來是中途休息。
為著趕時間,顧震霆並未走官道,而是另挑了一條僻靜些的岔路,也是防著有人將主意打到蕭玉璋女兒頭上來----顧湘湘的身份到底是重隱患。
至於副將當然是各奔兩頭,既分散注意,也方便託運些笨重物件。他們自有聯絡的辦法。
此處並未設有驛站,一家人只能在路旁茶寮暫歇,顧震霆留在車廂鎮守,薛氏估摸著他也口渴了,想了想,還是端了壺茶飲過去,又囑咐女兒留點神。
顧錦榮滿口答應著,可趁薛氏不備,偷偷喚來店小二添碗梅子湯----老早就饞這個了,那回王奔說要孝敬,可惜衛生條件欠佳,讓她實在下不了口。
這會子可得揮霍揮霍,正好她兜里有點私房錢。
顧湘湘一見便說她也要喝,還慷慨地願意代為付帳,哪知伸手往懷裡一摸,卻是枚金光閃閃的戒指。
小二的眼睛都發直了。
顧錦榮忙代她藏起,暗罵這人真不省心,若人人像她這樣大手大腳,世道得大亂了。
有錢給自己多好。
顧湘湘伸出一根指頭晃了晃,乜斜著棕褐色的眼睛道:「嘖嘖!我才不在乎呢,就當給他的賞錢好了。」
可我在乎。顧錦榮鼓著腮幫子,覺得自己不能縱容這種浪費的習慣蔓延。
等等,顧湘湘的模樣……她趕緊端起那梅子湯嗅了嗅,有股淡淡的辣味,茶寮一定是弄錯了,把黃酒給送來。
這下該怎麼好,是該搬一桶涼水潑到她身上呢,還是直接扔到太陽底下暴曬一兩個鐘頭、讓她自然解酒呢?
顧錦榮盤算著哪種辦法更切實可行,顧湘湘卻忽然站了起來,打著酒嗝,兇巴巴地道:「你不是喜歡錢嗎?我給你良田千頃、黃金萬兩,請你離開我爹!」
語氣是很有威脅性的,可惜配上那副黑里透紅的醉顏,實在不怎麼叫人信服。
顧錦榮倒不奇怪她潛意識裡會管顧震霆叫爹,蕭玉璋耳濡目染一定教過她多遍了,顧錦榮只詫異,她們母女的身家真有這麼豐厚麼?按當時的市價,萬兩黃金約合十萬兩白銀,這都抵得上一個中等貪官的私蓄了。更別說偌大田地,不但得有錢,還須人脈斡旋,沒有背景是萬萬做不來的。
顧湘湘見她發呆,以為她寧死不屈,愈發氣咻咻的,
「再給你綢緞百匹,珍珠十斛,如此你該滿意了罷?」
居然還有?顧錦榮忙道:「再給我娘找一出門當戶對的好親事,一棟舒舒服服的大宅子,我保證絕不打擾你!」
反正是醉話,何不白白答應,短暫的爽快也是爽快嘛。
顧湘湘被她簡潔明了的作風給搞蒙了,她記得中原人有句古話,「不為五斗米折腰」,怎麼這人半點氣節都沒有啊。
顧錦榮真誠地道:「我是很想矜持的,但是你給的實在太多了。」
要不,現在先拉個勾勾?
忽聽見兩聲輕微的咳嗽,顧錦榮一回頭,便看到目瞪口呆的薛氏,以及很有幾分委屈的將軍爹。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顧震霆弱弱問道:「……閨女,那個,要不咱再商量商量?你爹我應該值不了這麼多錢罷?」
他簡直受寵若驚極了。
顧錦榮:……
*
這場烏龍以顧湘湘的醒來而告終,她倒是知羞的,雖不記得醉後說了些什麼,可看一車人古怪的氣色,也知道一定不雅,遂乾脆躲到角落裡假寐,不肯再吭聲了。
薛氏則強忍笑意,沒想到女兒這般會做生意,「你倒是個小機靈鬼,不但想著財源滾滾,連你娘的終身大事都考慮全了。」
顧錦榮只覺臉熱得如同火燒,那會子她是當玩笑話說的----儘管一開始確有過這樣的念頭,可見識過顧震霆是怎麼回絕玉璋公主的,又是怎麼對薛氏表明堅貞的,顧錦榮對這位便宜爹已再無嫌隙。
確切的說,他是她畢生見過的僅有好男人----小可憐還沒長成,不算。顧錦榮對他算是心服口服了。
再說,顧湘湘也不可能真拿出那麼多銀子來交易,錢都在公主手裡捏著呢。
薛氏怕丈夫責罰女兒,便將錦榮向懷中攏了攏,「行了罷,她就是小孩兒心性,一時嘴快,你就別跟她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