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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18:59 作者: 夏日空想家
    就是對於非要拉上自己一起去看展覽這點,方延昀十分敬謝不敏。

    現在是下午的一點五十五分,距離展覽開始還有五分鐘,依舊沒見到賀焱的身影。

    ……這傢伙。

    紀予嘉又拿起手機,準備給賀焱打電話,結果對方正好搶先給他打過來了。

    「餵。」紀予嘉說。

    「方老師。」對方只說了三個字。

    紀予嘉在手機里聽見夏暄陽聲音的那一剎那,整個人還是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忘記了呼吸。

    夏暄陽的語氣實在讓他很難代入到賀焱,而這短短的三個字竟然瞬間就把他從「這是在演戲」的沉浸意識之中拽了出來。

    因為當他喊「方老師」的時候,和平時喊「紀老師」的語氣幾乎一模一樣。

    站在一旁的楊濤:「?」

    難道紀予嘉忘台詞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紀予嘉除了無可挑剔的原聲功底之外,另一個在業界內被高度認可的,就是背台詞的能力。

    只要是寫在劇本上的屬於紀予嘉的台詞,他能一字不落並且不錯一個字地背下來。

    而這份娛樂圈神話般的記錄至今仍然在保持,從未被打破。

    正當楊濤擔憂疑惑之時,紀予嘉冷靜地開了口,說出的台詞還是一字不錯:「不徵求我的意見就邀請我來看展覽,自己卻遲到,賀焱,這不太合適吧?」

    電話那頭的人聞言爽朗地笑了幾聲:「抱歉方老師,我這邊突然出了點意外狀況,今天可能來不了了,不如你一個人去看展覽吧?」

    方延昀:「……」

    故意整他的吧。

    「這次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夏暄陽的口吻裡帶了點漫不經心,「下次請你吃飯賠罪好不好?既然來都來了,別錯過這麼好的機會,方老師,就當作陶冶情操放鬆一下好了。」

    方延昀心說我也沒有什麼鑑賞能力,還陶冶情操,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好吧。」紀予嘉勉強答應下來。

    雖然有種莫名被賀焱耍了的感覺,但也如他所說,畢竟都站在展覽會門口了,原路返回似乎更不值得。

    紀予嘉掛了電話,握著手機的手也自然而然地垂了下來。

    而在這短暫的停頓里,紀予嘉整個人又瞬間從方延昀恢復到了他自己。

    一個令人不敢置信的疑問浮現在了紀予嘉的心頭。

    他究竟因為夏暄陽出戲了多少次?

    如果要說當今演藝圈演戲最沉浸其中的是誰,毫無疑問是紀予嘉。

    也正是因為這種將全身心都投入到演戲之中的精神與覺悟,紀予嘉才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一旦當紀予嘉開始演戲,他就會變成戲裡的那個角色,任誰都不能將他從戲裡拉出來。

    但同樣的,紀予嘉也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一站在夏暄陽的面前,或者說甚至不需要看見他,只是聽到他的聲音而已,自己就無法保持往昔那種絕對入戲的冷靜。

    無法將夏暄陽視為戲裡的角色。

    只能以「夏暄陽」來看待夏暄陽。

    比起角色,似乎是角色之下的這個人在強烈地吸引著紀予嘉。

    這種「前所未有」太過新奇,也太過恐怖。

    紀予嘉克制著自己已經脫離戲內的思緒,按耐住如浪潮不斷襲上心頭的恐懼,讓自己不要再想屬於紀予嘉的事。

    他隨著人流進了展覽會門口,一片寬敞明亮的大廳出現在視野之中。

    廳內白色的牆壁上掛著呈一字排開的繪畫,都是用實木畫框裝裱起來的獲獎作品,風格迥異,有的是活靈活現的人物肖像,有的是極具個人特色的抽象表現主義畫作。

    方延昀在欣賞那些畫的同時,腦子裡想的還是賀焱。

    說是出了意外狀況,但又不肯具體說到底是出了什麼意外,明顯的一筆帶過反而事出有因。

    ……是又跟他爸吵架了嗎,或者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他一邊漫無目的地欣賞著牆上排列起來的畫作,一邊在想賀焱不能來畫展的原因,忽然,他走到一幅畫的面前,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步子。

    身旁同樣駐足的路人對著這幅畫的議論聲和感嘆聲清晰地傳進方延昀的耳中。

    「好漂亮的畫……」

    「哇塞,我喜歡這幅畫!」

    「畫得太美了吧……」

    「這幅畫叫什麼名字?」

    畫中的背景是一片暮色的天空,四周是空中漂浮的輕盈白雲。

    占據整幅畫最大面積,位於正中間的是一朵極為厚重的雲。

    與其他漂浮著的白雲不同,這朵雲之上燃燒著一團巨大的紅色火焰。

    火焰洶湧燃燒,落入雲端,點燃了連接著雲彩的整片天空。

    而夕雲也隨之燃燒,染就上了火焰的顏色,亦橘亦粉,亦真亦幻,詭譎離奇,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這幅畫的筆觸逼真,幾乎完美地讓現實里的天空躍然紙上,然而內容又脫離現實,具有極其強大的衝擊力。

    與此同時,進入方延昀視線里的還有位於右下角的作品標籤。

    標籤上是幾行黑色的小字:

    「《雲火》

    你是天邊雲,

    我是點燃你的火。」

    紀予嘉盯著那幅畫看了很久,久到駐足在這幅畫前的路人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人來人往,最後只剩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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