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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29:08 作者: 笙落落
    蔣晏搖搖頭,喉嚨像是堵了一團炭火,半個字也講不出來。

    宋矜說的對,他是導致這一切的根源。她的打罵,他通通受著,沒有一絲怨言。

    但她身體那樣弱,再說下去,他怕她病倒。

    昨夜匆匆從宴會上離開後,他就一直等在這裡。剛剛陸亦沉從樓上下來,他還見到了,但是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和周郁詞相比,他們一個比一個像喪家之犬。

    一直沒上樓,也是因為不想宋矜被他刺激到。

    以前他步步緊逼,重重掠奪,根本沒這麼恐懼過。他也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退讓的一天。

    這次宋明廷的事,給了他當頭一棒,讓他頭碰血流。

    現在,他痴念了這麼多年的女孩子就在前面,他明明渴望得每一寸骨頭都疼,卻一點都不敢碰她了。

    愛戀與痛楚,糾扯著在身體中橫衝直撞。他死死地壓抑著身體中的一切,想遠離,又忍不住靠近。

    曾經他被所有人指著罵賤種,讓他滾去睡狗窩,巴不得他去死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痛苦過。

    而現在,他卑微又乞求地看著宋矜,情難自已。

    「不要再說了……」蔣晏顫抖著伸出手,明明這麼短的距離,他卻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她。

    帶著薄繭的冷白指尖,在粘稠的冬風裡顫抖。

    宋矜眼睛也紅了,可她嘴角翹起的弧度更大,眼裡是明晃晃的厭惡與嘲諷。

    「蔣晏,就算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也休想讓我去你的世界,哪怕是我死。」

    咚!重錘擊穿胸膛,風陡然變得寒冽,心臟都被一寸寸凍僵。

    他完完全全僵硬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宋矜轉身,向住院樓里快步而去。

    很快,她跑起來,並非逃離,而是決絕的,再也不會回頭的姿態。

    他想喊她的名字,可無法出聲;他想呼痛,可無法開口;他想減輕身體的疼痛,可連佝僂身體這樣簡單的姿勢都做不到……

    怎麼會這樣疼,血液都寸寸冰封,直到神經完全麻木。

    視野被水光模糊,他重喘了一口氣,緩緩眨了眨眼睛。

    片片白色的晶瑩,自霧靄厚重的空中,緩緩落下。

    每一粒,都是無法承受的重量。

    風一下裹挾著刺骨的嚴寒,呼嘯而至。

    蕪城今年的第一場雪,終於到來。

    *

    休息了兩個小時的周郁詞,臉上的頹靡一掃而光。他一手操控著輪椅,一手整理著新換的衣服,確保前襟沒有一絲褶皺。

    同治療組的鮑城在經過他身邊時,和他打招呼:「周醫生。」

    往常,周郁詞充其量點點頭。可這一次,他竟然看向他,勾唇笑著說:「鮑醫生。」

    鮑城緩緩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他第一反應不是和周郁詞說什麼,而是往外看了一眼。

    啊,下雪了,見不到太陽,不然他很想確認一下,是不是從西邊升起的。

    那個冷漠陰鬱的周醫生,不僅回應了我,他還知道我姓鮑!

    幾秒鐘後,他回過神,發現周郁詞竟然還沒走。

    鮑城心提了起來。怎麼?難道是自己工作上出了紕漏嗎?他趕忙自省起來。

    結果,周醫生竟然問:「我看起來怎麼樣。」

    「啊?」鮑城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面色有點尷尬,忙補救道,「很好啊!」

    「嗯,那就好。」周郁詞明明在淺笑,鮑城卻感到很燦爛,「我要去見女朋友了。」

    鮑城:「……那,再見?」

    「再見。」周郁詞點點頭,坐在輪椅上離開。

    鮑城搖了搖腦袋,邊往前走,邊嘟囔:「真是稀奇,周醫生竟然主動問我問題,還要去見……臥槽!他剛剛說他要見什麼?!」

    周郁詞並不關心鮑城有多震驚,他重新來到宋矜的病房外,緊張地舔了舔嘴唇,敲了敲她的房門。

    「矜矜,是我。」

    房間裡傳來東西磕碰的聲音,十幾秒鐘後,門被打開了。

    他微微抬頭,目光觸及她微紅的眼圈時,沉了沉。

    她哭過。是為誰?

    宋明廷?陸亦沉,還是被她甩了兩巴掌的蔣晏?

    他沒親眼看到宋矜和蔣晏的見面,但是兩人的外形過於出眾,又是醫院的超級客戶,那些八卦的小護士早就將他們在樓下的場景,繪聲繪色傳開了。

    經過她們身邊的時候,她們還馬上閉了嘴,用那種不知是同情,還是尷尬的目光看他。

    呵,該尷尬的是蔣晏才對吧,他有什麼可尷尬的?

    宋矜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了。現在是,往後也是!

    可為什麼他一想到她可能為別的男人哭過,心口那隻猛獸,就恨不得毀滅一切?

    他的眸光,暗沉無比,左手死死地攥著輪椅的扶手。

    但是嘴角卻綻放一個最溫柔的笑,然後朝她伸出了右手。

    「矜矜,宋先生醒了,我帶你去看他。」

    宋矜目光划過他的臉,又落在他的手上。

    片刻,她將她的小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周郁詞高高懸著的心,落了地。那頭橫衝直撞的巨獸,也暫且蟄伏下來。

    他就這麼牽著宋矜的手往前走,眼裡是築起的高聳城牆。

    只要她是自己的就好,周郁詞如是對自己說,哪怕她的心暫時還不在他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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