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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17:15 作者: 鬆餅和大福
    半小時後,能吐的都吐完了。

    傅寧稍稍緩過來一些,被劉弘彥扶著洗了把臉,隨後帶到椅子上。

    太陽穴底下的神經突突亂跳,又疼又惱人,周圍的世界仿佛在打轉,傅寧難受得要命。

    劉弘彥似是知道,幫傅寧按摩額頭,拍一下自己的腿,吩咐道:「傅寧寧,腦袋靠過來,躺下睡一會,乖。」

    傅寧聽話地躺好,沒多久就睡過去,卻只淺眠了半個小時。

    也不是被劉弘彥和田芬的說話聲吵醒,傅寧本就睡得不沉,聽到一點聲響便會驚醒。

    他揉著眼睛起身,張口就問:「哥哥,能去辦手續了嗎?」

    「能,走吧。」

    所有手續都由傅寧獨立進行,劉弘彥寸步不離,陪在身側。

    傅寧跟著工作人員,一項接一項地完成,簽下好多次自己的名字,全程像個走過流程的熟手,一點都不需要旁人操心。

    得到傅良材的隨身物品後,傅寧輕鬆地找出他的銀行卡,猜出密碼結帳付錢,也安排好了殯儀館的靈車接送。

    他面無表情地說:「嗯,麻煩明天就安排火化,請儘快,謝謝。」

    一刻,傅寧都不願意等。

    兩人離開醫院時,晨曦漸露,天上滿是耀眼的朝霞紅雲。

    傅寧抬頭望天,摸摸肚子,後知後覺肚子空空,問:「哥哥,我好餓,想吃餛飩,行嗎?」

    「當然行。」劉弘彥二話不說,牽起他的手走入那片紅日。

    幾條街外,兩人找到一家剛剛營業的早點攤。

    熱騰騰的小餛飩上桌,傅寧吃得有一點急,勺起兩隻就往嘴裡塞,只嚼兩下就滑進喉嚨吞咽入肚。

    劉弘彥擰眉,當即搶過他的碗,阻止他繼續吃,「傅寧,你做什麼?!」

    口氣嚴厲,聲音也大,顯然是生氣了。

    正常人都知道剛出鍋的湯食有多燙嘴,傅寧卻不管不顧地吞下去,不是感覺不到燙,而是故意這麼做。

    傅寧的舌頭和喉嚨確實被燙著了,加上之前吐過一回,此時疼得難受,有點麻。

    他伸手摸了摸,好一會後才張嘴說話,「我還以為我感覺不到疼……」

    劉弘彥責備道:「瞎說什麼?」

    「沒有……」傅寧垂眸,怯生生地伸手討碗,承諾道:「我慢點吃,哥哥,把碗還給我吧。」

    劉弘彥盯著他看了一會才答應:「不許再胡鬧。」

    「嗯。」

    傅寧沒再折騰自己,把餛飩勺起,放在嘴下吹涼後才吃,然後緩慢地咀嚼。

    他跟劉弘彥聊天:「哥哥,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吃過田阿姨和劉叔叔煮過最多的是什麼吃的?」

    劉弘彥點的是一碗大排面,他低頭看一眼碗,回答:「鹹菜肉絲麵吧。家裡窮,也吃不上什麼好的。在農村時自給自足,難得吃一次肉也就是肉絲,平常就是米飯饅頭青菜過老乾媽,或是榨菜配泡飯,湊活著勉強過一頓。」

    傅寧歪過頭,忽然咧嘴笑了,「那哥哥竟然還能長得比我高這麼多?好厲害!」

    劉弘彥掐他臉頰,「那是因為我比你大四歲。」

    「哦,也是。」

    傅寧沒再說話,慢悠悠地吃餛飩,吃得速度不快,像在品嘗一份難能可貴的。

    可那只是一份再簡單不過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鮮肉小餛飩,嘗起來鮮美,靠的都是科技調料。而且,店家包的手工餛飩松鬆散散,隨手一捏就下鍋,還因煮得太久皮爛了,肉餡掉出來混在湯水裡糊成一坨。

    全部吃完後,傅寧放下碗筷,「哥哥,我吃飽了。」

    「嗯。」劉弘彥早就吃掉了自己的那碗面,在旁監督好久。

    「真奇怪。」

    「怎麼?」

    「這店家包的餛飩好難吃哦。」傅寧心直口快地說。

    剛出攤的早點店,沒什麼客人,老闆站在鍋邊抽菸摸魚,把這話聽得一清二楚,朝他們斜了一眼冷哼。

    劉弘彥:「……」

    「但是,」傅寧捧起碗,要把剩下的一點湯水喝完,補充道:「但是,比小時候……我爸媽給我煮的好吃多了。」

    劉弘彥一時無話,心裡犯苦,唇間酸澀。

    他家小時候不富裕,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家子人。可一家多口窮得自在,窮得開心且滿足,比起傅寧支離破碎的童年,幸福太多。

    傅寧收尾完成,舔舔嘴角,「哥哥,車庫被收回去了,在C城……我好像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劉弘彥覺得苦味在胸口蔓延得更開了,剛要開口,傅寧又喊:「哥哥。」

    喊完後,也不接著說,倒是手指在桌面上摳來摳去,像是有點緊張。

    幾秒鐘後,他才繼續說:「好想念哥哥房裡的上下鋪……哥哥,我能不能……去你家?」

    劉弘彥想也沒想,「當然,隨時可以。」

    早上七八點鐘,家裡沒人。

    田芬睡下沒多久後就起床送弘二上學,劉章嘖送完奶就去開店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浴室洗了把熱水澡,傅寧出來時,見哥哥已換上居家睡衣,正在彎腰找插線板,想用吹風機。

    他招呼傅寧:「過來,幫你吹頭髮。」

    「好哦。」

    柔風吹在頭頂,潮濕的髮絲被慢慢烘乾,哥哥的手指若即若離地碰著他,傅寧閉上眼,舒服得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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