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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17:15 作者: 鬆餅和大福
    「呵!把小雜種送回給那臭婊子?那我這麼多年養下來不是白養了?不可能!除非我死了,否則她想都別想!」

    「那臭婊子的姦夫現在有錢有勢,哪敢告我?」

    ……

    說話的人用詞粗魯,夾雜許多不堪入目的髒話,沒有半點避諱。

    傅寧步子一頓,笑意一秒散盡,慢吞吞地朝酒氣熏天的車庫管理室走去。

    越是走近,說話聲越是清晰,謾罵聲、電視播報聲和此起彼伏的笑聲混雜在一起,一時分辨不出是誰在講話。

    門沒有合上,隱約瞧見屋裡的景象。

    車庫管理室未曾進行裝潢,四面均是灰土色水泥,正對門口的牆上掛有四台顯示器,監控著地下車庫的每一個角落。

    監視器下是一張摺疊餐桌,三、四名中年男子圍坐一起,嬉笑著邊喝酒邊看球賽。

    桌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啤酒瓶。

    哐當——

    玻璃器皿砸在地上的破碎聲傳來,傅寧的腳步被迫停滯半秒。

    他面無表情地跨過門檻,小心翼翼地喊:「爸。」

    作者有話說:

    傅寧:唔,想把毛巾也塞進書包裡帶回家……

    第4章 一點都不心虛

    傅寧的聲音不大,喊聲細,卻短促有力,像一顆子彈般穿進這群中年男子的嬉笑聲里,正中靶心。

    酒桌上歡鬧的氛圍被瞬間打破,說話聲以及玻璃杯的碰撞戛然而止,只剩下電視機里的播報音。

    狹窄的監控室陷入一片死寂,誰也沒說話,誰也沒回頭看傅寧。

    此時,電視裡正巧播到一則零食廣告,歡快的背景曲調高昂,像是一下子把怔愣著的幾名男性喚醒了。

    「喲,是小寧回來了啊!」

    「小寧放學這麼晚啊,學習蠻辛苦的哦!」

    「那是……誒,聽說小寧學習成績不錯的,是不是啊老傅?」

    ……

    說話間,其中一名大叔皮笑肉不笑地朝傅寧打招呼,舉起手裡的酒杯裝模作樣地敬了他一下。

    旁邊的人有樣學樣,跟著一塊舉杯,想把沉悶的氣氛活絡起來,也想無聲無息地把剛才在背後說人閒話的事掩蓋過去。

    唯獨正中間那長得與傅寧有五分相似的男人,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傅良材不想應聲,更不想搭話,傅寧這句「爸」聽起來就不太對味。

    剛才跟酒友吹噓的話,多半是被聽到了。

    他抬眼打量門口站著的少年,地下車庫環境壓抑,燈光始終不夠亮堂,但也瞧得出少年腰板挺直,被黑暗遮擋住的面容上定然仍是那副他再熟悉不過的乖巧模樣。

    越是叫得親昵乖順,傅良材越覺背脊發涼,嗅到一絲危險。

    對著跟自己在一張戶口本上兒子感到害怕,光想想都覺荒唐可笑,對方沒有成年甚至都沒發育好,可傅良材根本不敢掉以輕心。

    他這「兒子」可是個小瘋子。

    傅寧走進監控室,把自己暴露在光線下,他倒沒有露出傅良材預想中的表情,所見卻更離譜。

    他的臉上有傷,身體打顫,並十分痛苦地擰著眉頭皺起臉,投過來的目光里儘是畏懼和恐慌,像是怕極了付傅良材。

    過了會,傅寧怯生生地開口求饒:「爸……對不起……我錯了……」

    稍稍恢復起來的氣氛再次跌到谷底。

    先前說話的兩位大叔也清楚地瞧見傅寧臉上的淤青和渾身濕透的狼狽模樣,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心下瞭然。

    傅良材蠻狠粗魯不講道理,人品和酒品都不怎麼樣,是他們一群酒友都知道的事。

    前幾年,他們親眼見過傅良材發酒瘋揍傅寧,那下手簡直是往死里去,看著都疼。

    狐朋酒友而已,他們全當笑話看。

    兩人故意調笑道:「喲,老傅下手還是這麼重啊……這可怎麼了得,都這麼大孩子了再不聽話也打不得了呀,打壞了可怎麼辦呀?還得考大學呢……」

    打壞個屁,全是小瘋子在自導自演。

    傅良材面色一黑,辯解的話剛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乾脆如傅寧所願,把鍋再次全盤接下,什麼都沒說。

    他給自己倒滿一整杯酒,悶頭灌入咽喉,一干而盡。

    傅良材放下酒杯,抹抹嘴角,朝傅寧喊:「回你的屋裡去!」

    傅寧如蒙大赦,立即照做,逃也似的跑向里房,戰戰兢兢地將門帶上,當真像一隻害怕不跑快一點下一秒就會被一口咬死的小動物。

    嘖,小瘋子演技又精湛了。

    傅良材在心裡罵了一萬句,瞪了傅寧的房門一眼,氣得狠狠咬住牙根。

    哪有什麼打孩子的事?就算想,就算曾經有,他如今也不敢了。

    兩年前,在他酒後撒野想再次揍傅寧泄憤時,小瘋子不要命地提起一把菜刀要砍他,那副同歸於盡的瘋樣子,他至今午夜夢回都能別被嚇醒。

    他至今想不明白,曾經瘦弱好欺負隨意拿捏的傅寧,怎麼說瘋就瘋。

    那事後來鬧到警局,自那以後,傅良材連酒都不敢多喝,生怕自己酒勁上來口不遮攔,被小瘋子砍死在家裡。

    兩年以來,他連一根手指都不敢再碰傅寧。

    兩人雖是父子,卻擠在這地下車庫各過各的日子。一個不履行父親的養育義務,一個不把父親當回事,形同陌路,處起來倒也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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