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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20:53 作者: 人間值得
他看著君惟臉上頓時生出的怒意,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今天州州走之前寫給他的那句話:「慎獨哥哥,你和我想像中長的一模一樣,可惜我無法叫你一聲哥哥了。」
他和州州自沒什麼感情,當時看著紙上的這句話他沒覺得有什麼,甚至只是笑了笑,可此時看著這個冷冰冰的家,他卻是突然悲從中來。
他一把甩開君惟的手,一字一字說:「從你背叛我媽的那天起,從你背著我們所有人把州州送到顧家的那天起,這個家就已經散了。」
卓詩扶語氣很低的喊了聲:「蟲蟲……」
而一直垂首不語的君慎之聽到這句話,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湧出一抹悲傷,他眼眶通紅,卻是堅定緩慢的站了起來,然後向著君惟鞠了一躬,再一言不發的走出了家門。
神仙想也沒想,頓時追出去,而他沒有看到,他身後的君惟在他們都出去的那一刻躬下身去,仿佛一息之間老了十歲。
神仙不敢刺激君慎之,只敢遠遠的跟著。君慎之也不知道自己往哪裡去,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直到停在了「十二月」面前。
他想要往進去走,卻聽到身後慎獨叫了他一聲「哥」
神仙看著君慎之的情緒不大對,他印象中的君慎之一直是嚴謹的,冷淡的,寡言的,那是令他父母滿意的長子,是君家完美的繼承人,也是他合格的兄長。
可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卻脆弱而絕望。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君慎之。
君慎之語氣很平靜:「陪我進去坐坐?」
十二月這地方,他聽過很多次,卻一次都沒有來過。
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穿著大膽露骨的女郎扭著柔軟的腰肢,整個空氣里都充斥著曖昧和欲望。
君慎之只是盯著面前一瓶酒,然後慢慢說:「這地方我來過很多次。」
他也不管神仙回不回答,只是自顧自的說:「為了公司,為了應酬……」
他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繼續說:「你十四五歲的時候,踏進了文圈,儘管所有人都反對,但還是由著你去了,因為你喜歡。」
「你二十四歲還未見過人心險惡,甚至到現在依然是一派天真。」
說著他舉起了自己的手,睜著眼睛看了看:「我們同年同月同日生,可我卻已在商場浸淫多年,習慣了那些個爾虞我詐,也見慣了陰謀詭計。」
很久的沉默過後,君慎之再次開口:「州州十六歲那年,我親手把她趕出家門。然後我自欺欺人的逃到了s城。」
說到這兒,他的眼神微微迷茫,可不過一瞬,就又恢復了清明,他指著面前各色男女說:「後來我才知道,她當時就在這兒做了一份兼職。」
「再後來,她被爸媽找到了,我那天見到她,她瘦了很多,而她那一頭長髮也沒了。」
神仙忍不住出聲:「哥……」
君慎之面前的一瓶酒已經下去了三分之一,此時已醉了幾分,聽到神仙叫他也只是反射性的嗯一聲。
「後來我才知道,她差點餓死在外面,沒有辦法,只能把自己的頭髮賣了。」
「她再沒有回到君家,一個人住在了外面。她仿佛和這個家都斷了聯繫。我那時候……大概是有些傷心的……」
聽到這句話,神仙不可置信的喊:「哥!」
君慎之恍若未聞,依然自顧自的說:「後面又過了兩年,她開始漸漸給我發一些簡訊,我很高興,但又不敢太高興。」
「有一次她喝醉了,一直抱著我哭,問我不要討厭她好不好?她說她這麼多年很難過,她問我很多很多話……」
「她還問,我們可不可以結婚。」
「我不知道,我不討厭她,可我們是兄妹。我只能威脅她,告訴她如果再這樣,就不要留在國內了。」
「果然,她再也沒有說過這件事。」
說到這兒,他眼角滾下一顆淚來,神仙看的心裡難受,卻不知道此時該說點什麼。
君慎之沉默了一會繼續說:「薛姨曾經給我說過一番話,你知道她說的什麼嗎?」
神仙疑惑道:「什麼?」
他仿佛真的在逐字逐句回憶薛晚當時說的話,所以這段話說的很慢:「薛姨說,我們兩個雖是雙生,性格卻是天差地別,從到大我都看著冷漠無情,而你則是懵懂天真。表面上看我的心硬,你的心軟。但其實不是,我的心是最軟的,你的心才是最硬的。」
神仙先是一愣,然後苦笑兩聲:「是啊,你打就心軟,我的心可一點都不軟,這麼多年,沒想到竟是薛姨看的最明白。」
君慎之繼續說:「薛姨問我,我這麼心軟,為什麼能對州州一人心硬到這種地步,將她丟出家門不算,還要逼她一個人出國,她一個女孩子,又是異國他鄉,她該怎麼辦呢?」
「當時我就想,是啊,她該怎麼辦呢?」
最後一聲他說的很輕,仿佛只說給自己一個人聽,過了好半天,他才從口袋裡掏出兩樣東西,一枚戒指,一張機票。
還不待神仙問出來,君慎之卻是笑了笑,他盯著面前的兩樣東西,眸中一時盛滿了疲憊與傷心:「慎獨,你知道我這些年有多累嗎?有時候我站在窗前看著底下的那萬家燈火,我就止不住的想要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