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她放慢腳步，耳機里神仙也不再說話，雲間只能感到細雨落在身上的絲絲涼意。

    她站在橋下，目光落向橋上那一道凌凌清影，再不能移動半分。

    來往行人皆神色匆匆，唯有他，撐一柄黑色的傘站在橋上不動不語，仿佛已與世間隔絕。

    雲間停下腳步，就那樣看著他。

    像是有所感應，他也轉過身來，黑色的傘面緩緩抬起，有那麼一刻，雲間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很多次的夢境，夢境中那一張總是模糊不清的臉，此時仿佛被人一筆筆勾勒，一點點明晰起來。

    雲間從來沒有這麼一刻肯定，她真的曾經見過他。

    他緩緩向她走過來，最後在她五步處站定。他撐傘的手動了動，可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做。

    傘面上不時落下一兩滴雨，敲在他心上。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睫輕輕垂下，耳垂處幾不可查升騰起一點粉色。

    雲間定定的站在那兒，就那樣看著他。語音通話還未掛斷，耳機里只傳來他清淺的呼吸。

    良久，雲間才往前走了一步，他的眼睛極輕微的眨了眨，眼眶泛紅其中似漲著一泓泉水。

    雲間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美到這種地步，矛盾到這種地步，既純澈乾淨，又深邃惑人。

    她驀然想起一句歌詞，你眼中有春與秋，勝過我見過愛過的一切山川與河流。

    一眼萬年是什麼感覺，雲間覺得，這就是了。

    良久，耳機里才傳來他的聲音，這道聲音散在霧氣中帶點潮意，聽在耳中只覺痒痒的：「我見到你了，你怎麼都不說話？」

    耳機里的聲音終於和面前的聲音重疊。

    雲間不知怎麼的，只覺得心中溫軟的厲害，她此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神仙已經希冀的問道：「你有沒有不喜歡我？還有，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問完這句話，他才像是突然侷促起來，垂下的左手食指極輕的動了動，想要抬起，卻似乎覺得不妥，就那樣一個姿勢保持在半空中，無處安放。

    雲間走過去，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便一把擁住了他。

    神仙執著的傘，狠狠地搖了兩搖。

    雲間感到頭頂突然急促起來的呼吸，笑意瀲灩，說出了她們真正見面以來的第一句話：「我好像真的在夢裡見過你。」

    還有，我很喜歡你。

    第18章

    雲間甚至能夠聽到他不斷跳動的心音，一聲快過一聲，她抱著他，只覺得頭頂突然搭上來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然後便是他的聲音淺淺響在耳畔：「我……也很喜歡你的。」

    雲間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孟浪的人，但剛才在聽到他問，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時，說實話，那一瞬間她的行動已經快過了她的思考。

    她長到二十歲，見過的人也不算少，可沒有一個人像是神仙這樣，第一眼見他，真的讓她生出她在夢裡曾見過他的錯覺。

    此前在QQ上她就想要一直逗逗他，聽他講話。

    好像每次聽他說話，就會讓人止不住的笑起來。

    他好像對人情世故一無所知，在他身上你甚至能看到孩子氣，懵懵懂懂，純粹而又乾淨。不敢相信，這世界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雲間放開他，這才察覺他臉上不知幾時升騰起的紅暈。

    雲間忍不住笑道：「你臉紅什麼啊？」

    雲間問完這句話，他的臉更紅了，半天，他才吞吞吐吐一個：「我……我……」

    他最後一個音和掉下來的雨滴混在一起，落在傘面。

    雲間和他並肩走著：「你怎麼知道今天下雨，還帶傘出來。」

    神仙無比自然的說：「我帶傘本就是為了遮太陽。」

    雲間看著他過分白皙的肌膚，忍不住笑笑：「男生撐傘遮太陽倒是很少見。」

    神仙抿著唇，突然悶悶道：「我和他們不一樣。」

    雲間沒有發現他的語氣變化，只看著他的眼睛笑道：「是啊，不一樣。你是神仙。」

    他小聲的反駁：「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雲間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將近四點。

    這個時間可真是，早不早，晚不晚……

    她看著下得越來越大的雨，問道：「你來的時候吃飯了嗎？現在又下著雨，要不我們先去吃飯？」

    他轉過頭來，聲音溫和，但有股莫名的執拗：「吃過了。」

    「那要不我們……」

    話還沒有說完，神仙已經截過說：「我現在只想和你說說話，我有許多的話想要和你說。」

    雲間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他垂下來的睫毛，濃密而纖長，剛剛蓋住了他眼底的情緒。

    一瞬間，她只覺得心中像是被什麼極輕微的刺了一下，有點疼。

    還不待她想明白，神仙已經將她往傘裡面牽了牽，口吻清淡：「不要被淋濕了。」

    雲間這才發覺肩上落下的雨滴。她此時挨得他很近，近到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溫度。

    神仙將傘往她這邊挪了挪，語氣好像有些可惜：「雨好像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