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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18:03 作者: 三月十一
    所以啊,人很容易就會變的,各種各樣因素的影響,變起來不知不覺,只有遇到事了才能感覺到。

    我那一巴掌雖打得重,她也疼得很,可最疼的還是我奶奶,就像一巴掌打在她臉上一樣。

    她說這話,也是有一部分在責怪我呢。

    「顧總,我先把我奶奶送回去,晚點我再過來找你,還是?」

    丈夫的角色就不說了,人家現在是我的衣食父母,把他得罪了,工作不保,倒霉的是我自己,這點份量我還是要惦記清的。

    顧容頭都不回,飄來一句:「你先做你的事,有需要我會聯繫你。」

    聽著倒是深明大義,可他又怎麼會需要我?擦槍走火那次都沒來成,我還指望什麼?

    臨出大門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三人都是背對著我,顧容護著女人,女人護著雲希……

    轉身,眼睛霧蒙蒙的。

    想想,我還是把車子留在這裡了,正好鑰匙也在屋子裡忘了拿出來。他是個男人,還帶著女人,打車總是不方便。

    唉,就難得做一次好人,給自己積積德吧,才回來幾天,就連著把兩個表妹都打了,我這手也真是欠的。

    給顧容發了信息說車鑰匙的事,他也拽的沒給我回個隻言片語。

    把我奶奶送回去後,她想上老房子看看,我當然會陪她一起去。

    老房子也真是老房子了,都是土牆,年代久了,牆面已經開始傾斜,我爸雖砍了粗壯的木頭作支撐,但也怕萬一倒了怎麼辦,於是才讓奶奶搬到他兄弟,也就是我小叔那住的,但沒想到住了一段時間,我奶奶又自己跑到小姑父家來住了。

    這其中當然也是有故事的,以後慢慢再說吧。

    奶奶靠在門口的躺椅上,自言自語:「我就喜歡坐在這裡,前後門都能看到有沒有人來,坐別的地方悶得慌。」

    老人真是跟小孩一個樣,說話都是直接易懂,最能表達心裡感受的那種。

    這一坐就是兩個多小時,她還睡著了。

    其實我在這裡是有點害怕的,因為房間的上方還有一口棺材,稍一抬頭就能看到。

    當然,那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估計拿布蓋起來了,但因為怕,我再也不敢抬頭看,餘光處總是黑洞洞的。雖然腦子裡想著那裡有那麼一個東西,心裡總是刻意避免跟它的碰撞。

    那時候回老家,我是從不敢睡在這裡的,就是現在,我也還是沒那個膽。

    突兀的鈴聲響起,起了我一身的雞皮疙瘩,把我奶奶也驚醒了。

    看到顧容的名字,我真是在心裡把他罵了千萬遍。

    他真的嚇到我了。

    「什麼時候好,我來接你回上次的旅館。」

    他很平心靜氣地問我,而且我也覺得他特別好心,看了眼我奶奶,說:「要不等我好了給你打電話吧,我現在跟我奶奶在老房子這。」

    說好後,發現奶奶從屋子裡出來了,我連忙過去扶她。

    她問:「誰給你打電話了?你要是有事就不要管我。」

    老人家,最怕的就是拖累別人。

    我大聲跟她說:「奶奶,我帶你去我家裡住一段時間吧,什麼時候想回了我再送你回來。」

    奶奶看著我半響,好像在消化我的話,然後又擺手又搖頭的,我知道,她是不想跟我走了。

    年紀大了,家裡兒女又多,就怕因為自己引發什麼矛盾,況且我已經連著得罪兩家人了,這讓她怎麼不糟心?

    回到小姑家的時候,小表妹對我還是臭氣轟天的表情,倒是小姑跟小姑父,雖然心裡對我也有意見,可總是沒怎麼表現出來,笑容滿面地跟我說,我奶奶住在她這裡,讓我放心,也讓我媽放心。

    最後我奶奶也交待我,沒事就別回來。

    我當然知道她的意思,同時也覺得這次我的行為是有點衝動了,儘管我是好意,可總是給奶奶造成了或多或少的後遺症。

    這世上的事兒,總是這麼兩難。

    如果真就這麼走了,我心裡也難安,最後還是找到小飛,拜託他照顧我奶奶。不過也強調,只是沒事的時候過去現個身就行了。

    電話里其實已經說清楚,但小飛還是騎著鐵騎過來了。

    遞了個紅艷艷地頭盔給我,他頭一歪:「事兒辦完了吧,走,咱們去走一杯。」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跟他們混熟後,我也早已變成跟他們一樣,不是混在一起玩兒,就是混在一起喝,我作為班長,工作也更好做了。

    他們老大許青跟我是個冤家,最後關係也變得很熟絡,他照顧我,他手下的兄弟自然也是極為尊重我。

    但關係再熟,我也是有求於人,人家已經特意跑過來接我去喝一杯,我若再推辭,傷的不僅是兄弟情誼,也太矯情難看了。

    去的還是那家火燒雲,十多年過去了,店面擴大了,只是老闆還是那個老闆,媽媽帶著兒子,竟也沒有再婚。

    「喲,這是小離吧,都多少年沒見了,長這大了,也怪不得我們老嘍!」

    老闆娘是個大方人,北方的,以前許青還跟他們鬧過矛盾,就是我在中間做了一些工作,後來倒變成這家常客了。

    看到這些多年沒見的熟人,我也頓感回到自己家一樣,既感動又興奮,甚至眼睛都濕了:「不是我說好聽的,您還真沒怎麼變,是日子過好了。」

    老闆娘咯咯地笑著,招呼我進去包廂,她給我送水過來。

    包廂的桌子上放了四套餐具,桂林跟小飛都在,那位還沒來的應該就是許青了,通常這種情況下是少不了他的。不過這次我倒是有些不確定了,畢竟在我小姑家的時候,可是徹底駁了他的面子的。

    送水過來的不是老闆娘,而是她的兒子阿寶,我初中那會兒,他還上小學,已經跟他媽後面幹活了。

    剛才我進來的時候,他一時沒認出來,後來認出來,對我一陣笑,還有點不好意思。

    都是二十多的大小伙子了,又是整天接觸客人,他這靦腆,讓我有些奇怪。

    之後問桂林才知道,他小時候得了一場病,病好後,性格完全變了。

    杯子跟水都來了,他一一擺好,顯得很專業,然後就站我旁邊沒走。

    我扭頭看他,他對我笑,搞得我有點莫名其妙,只好跟他說:「謝謝你哈。」

    他又是笑。

    一邊的小飛冷過聲來:「幹嘛呢,事兒做好了就走啊。」

    阿寶似乎被嚇到了,怯懦地看了小飛一眼,我想到那場病,趕緊示意小飛別嚇他了。

    小飛瞅了他一眼,倒也沒再說話。

    阿寶卻伸手給我倒了一杯水,還把水擱我手上,非讓我喝,小飛見狀又要炸開,倒是桂林勸住了他。

    我以為阿寶是好久沒見到我了,這次見到了高興,以前我一來這兒吃飯,他就圍著我轉。

    我就著水杯喝了一口到嘴裡,就感覺有人碰了一下我的臉,一回頭,那可不正是阿寶的手嗎,他的手光光滑滑的,還在撫我的臉,一臉的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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