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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17:31 作者: 岳千月
「所以今天,我完全是出於自己的私心,自己的願望……選擇回到深淵,回到吾王身邊的。和兩族無關,和責任無關。」
昏耀眉頭一抽:「你的願望?」
他鬆了一下蘭繆爾的腕口又握緊,感受著掌中那截手腕。太瘦了,都能摸到硌人的骨頭。
他完全能夠想像,在蘭繆爾輕描淡寫地帶過的冬天裡,這個人是經歷了怎樣的兇險才掙脫死神的凝視。
那都是深淵和魔王帶給聖君的傷害。
除了傷害之外,這裡竟還有什麼令蘭謬爾渴望嗎?
「是什麼?」所以他問了。
「我要做一件沒有做完的事。」蘭繆爾認真道,「解開一個疑惑,弄清一個沒有真正學會卻又始終好奇的概念。」
「說說看。」
蘭繆爾想了想,坐在昏耀身邊。而昏耀幾乎是習慣性地伸開手臂摟他,想把人圈進自己懷裡。
蘭謬爾就順勢捉過昏耀的一隻手,與魔王十指相扣。
「……回到人間之後,那個養病的冬天,我常常會想起你。」
他輕輕說:「有些時候,我會在看到你喜歡的東西時想起你,想把它送給你讓你開心。」
「還有些時候,我會在看到我喜歡的東西時想起你,想讓你陪我開心。」
「有些時候我會在擔心你時想起你,那是我希望去往你的身邊;可又有些時候,我會在感到迷茫時想起你,那是我希望你來到我的身邊。」
「有些時候我反覆地惦記你的傷,恨不得立刻去到你的身邊照顧你;可有些時候,我病在床上看著窗外的雪,竟然懷念起曾經吾王抱著我哄我喝藥的時候。」
蘭繆爾睫毛垂攏,緩慢地說著:「吾王,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說著,他鄭重地轉過頭,與昏耀對視,後者的視線幾乎是立刻就躲閃起來,但聖君的神情始終乾淨純淨,坦坦蕩蕩,沒有任何羞赧。
這下昏耀更是潰不成軍,他的腦子簡直要沸了。蘭繆爾每說一句話,他的心臟就不爭氣地加速,渾身像被下了咒似的升溫。
聖君都把話說到這個程度,那個可能性已經呼之欲出。
可從來膽大包天的魔王,居然不敢說出那個字,硬著頭皮在這裝傻充愣:「怎麼……回事呢?」
蘭繆爾搖了搖頭,自顧自說了下去:「吾王,我們曾經談論過愛。」
「我曾經告訴你,愛是放棄,為其人而改變自我;而你告訴我,愛是索取,是渴望占有其人,將自我覆蓋於其上。」
「現在我覺得,或許這兩種都是對的;亦或是兼有這兩種,才是完整而真實的愛。」
「就像許多人說,我是大愛無疆的神子,是為了千萬子民而犧牲的聖君。可獨獨對你,我卻產生了索取的願望。」
「所以,我回到你的身邊,是想要知道……」
蘭繆爾抿唇一笑:「魔王昏耀,我是不是將要愛上你,或是已經愛上了你,就像你說的愛我那樣。」
……
結界崖上來了王庭的士兵。
他們壓著古雷隆部落的殘兵,火急火燎地衝上崖頂,卻無一例外地瞪大了眼睛——
結界崖上,斷角魔王與他昔日的奴隸並肩坐著,正低聲交談著什麼。
昏耀的眼眸很亮,像侵略的燎燎火焰;而蘭繆爾的眼眸寧靜而包容,像碧天湖水。
他們的鱗尾在野草間交疊,兩條尾巴尖尖偶爾纏一下,若無其事地鬆開,再碰一下。
「蘭——蘭繆爾大人!?」
摩朵將軍驚叫起來,揪著旁邊的阿薩因,「嘿,石頭臉,你看,那那那,那不是蘭繆爾大人嗎!」
「看見了,我有眼睛,摩朵將軍。」阿薩因呼了一口氣,眯著眼,老神在在,「看樣子,終於要改口叫王后了。」
魔王與聖君同時察覺了身後的熟人們,回過頭來。
蘭繆爾柔軟地笑著揮了揮手:「啊,兩位將軍來了。稍等,我們馬上走。」
「蘭繆爾,你自己可想好。」
昏耀起身時戳了戳蘭繆爾的心口:「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這次跟我回了王庭,可再也不放你離開深淵了。」
蘭繆爾:「啊,那好像也不行,我答應了我的子民,以後會回去看看的。」
昏耀故意眯起眼:「那你說怎麼辦?」
「不如。」他眨眨眼,「乾脆撕破臉,明年,換我把吾王捉走,你也陪我去我的王國住一陣吧?」
……
遠離了結界崖的王庭,大祭司塔達正好在神秘兮兮地擺弄他的骨籌。
末了,他向少王保證,今天會有個天大的好消息。
天珀抱臂冷笑著,嘲諷道:「我看你的占卜是又出錯了吧!結界崖的守衛都能被古雷隆那混蛋給陰了,還好消息?」
塔達高深地摸著他的白鬍子:「蘭繆爾大人曾經說,人間有一句老話,禍兮福之所倚……」
天珀:「呸,你之前還說王和蘭繆爾有姻緣呢。要把這句反過來說,福兮禍之所倚還差不多。」
就是在這個時候,大石殿的外面傳來陣陣聲浪,似乎是守衛們在高喊「吾王歸來」。
天珀瞪圓了眼珠子:「吾王回來了!?」
她驚疑不定地瞧了瞧塔達,喃喃:「真回來了?」
昏耀就是在此時大步走進來的。
「剛剛誰說什麼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