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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4:11:57 作者: 桑玠
肩膀上的槍傷已經不太會再牽起疼痛,行動都開始逐漸恢復最正常的樣子,她剛擠好牙膏,一抬頭,便看到柯輕滕神出鬼沒地站在她身後。
「怎麼了?」她淡淡問。
他沒有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她仔細看了一會鏡子裡他的神情,忽而心領神會地勾了勾嘴角,「你擔心我自己沒法獨立完成洗漱?」
他竟然不置可否。
「觀察期之後,我都已經自己洗漱好幾天了,」她將牙刷放進嘴裡,「又不是第一天。」
「前幾天你沒有理會過我。」某人此刻說起話來,竟然能聽出一絲很淡的幽怨的意味,「我自然就沒法幫你。」
這兩句話,讓人又感動又無奈,她忍不住失笑,想著前兩天他真的是被自己折磨得夠嗆,邊欣賞他冷峻的黑臉,邊含糊不清地說,「柯輕滕……從昨晚之後,我就發現,你越來越肉麻了……」
現在回想起來,昨晚兩人推心置腹的談話里,他真的對她說了很多,她發誓,她可從來沒有想到過他竟然可以一下子開口說這麼多話。
「如果要說以前,你在所有人心裡的形象,肯定是男神,遙不可及的星辰,」她漱口完,清洗杯子和牙刷,慢悠悠地對他說,「估計現在,就是下了神壇的男神了。」
「接地氣?」他突然冷不丁地開口說了三個字。
「什麼?」她將杯子放好,轉過頭看他。
柯輕滕沒有答話,卻先取了一旁掛著的毛巾,走到她身邊,用熱水打濕擰乾後,輕輕覆上她的臉頰,「今天早上,我無意間聽到鄭飲對鄭庭用這三個字形容我。」
他的聲音又冷、又有一絲掩不住的彆扭,她享受著他的擦臉服務,心裡覺得他可真不是一般的傲嬌,應該改名為傲嬌男神才對,「接地氣啊……」
「嗯,」他幫她擦乾淨臉,又重新洗毛巾,繼續冷冰冰地問,「什麼意思?」
「就是生活化,讓人感到有真實和溫暖的共鳴。」她站在水池邊看著他、向他解釋,話語裡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調侃,「總而言之,就是讚揚你。」
鄭氏兄妹可真不愧是跟了他十年的人,用一個詞都能用得那麼精準,甚至把他都給弄迷糊了。
柯輕滕聽罷、點了點頭,關上水龍頭,掛好毛巾後,突然輕輕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讓她離開。
「肉麻是陳淵衫的代名詞,我只是跟著他,學了點精髓,就變成了接地氣。」他邊說著,邊低頭、親了親她的嘴唇,「是嗎?」
近在咫尺的距離,浴室的燈光很亮,他的眼睛同樣也很亮,漂亮得簡直引人犯罪。
傷病初愈,心結打開,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親近過他了。
而顯然,他也發現了,此時邊望著她,一隻手已經沿著她的腰際,慢慢往上滑。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有些發緊,某些感官也被漸漸喚醒。
她知道,某人是在用實際行動回應她剛剛的調侃……
剛想用自己身體還沒復原來搪塞躲過,就聽到了浴室門口傳來兩聲不懷好意的咳嗽聲。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兩位,」只見陳淵衫靠在浴室門邊,俊朗的臉龐上含著淡淡的笑,「你們洗漱洗了將近半個小時、都足夠吃一頓早飯了,鑑於我和我老婆沒有吃早飯就趕過來,我們不介意把你們的那份先吃了。」
「想得美。」柯輕滕對別人可沒有任何的好臉色,此時回攏起漠然的神色,攬住尹碧玠的肩膀往浴室外走,「吃了我也讓你吐出來。」
回到室內,柯輕滕先讓尹碧玠躺上床,然後熟練地架起床板,再把她的枕頭位置調整了一下、讓她坐得更舒服一些,最後把飯盒拿到床板上、輕輕打開。
如果不是她先一步拿過勺子,她都懷疑他會親手餵她吃早飯了。
「嘖嘖,」陳淵衫摟著嚴沁萱,坐在沙發上圍觀了全過程,忍不住出聲感嘆,「我真想打電話給封卓倫,告訴他,什麼才叫真正的妻奴。」
「不是你麼?」柯輕滕在病床邊坐下,開始用自己的那份早餐。
「不不不……」陳淵衫連連搖頭,「怎麼能和你比。」
「我建議誰都不用謙虛。」嚴沁萱笑著提議,「不如到年末聚會時,放著一起比一比?」
「不用比,」尹碧玠邊吃著早飯,邊面無表情地打斷,「比肉麻煽情,柯輕滕比不過陳淵衫;比調|教蘿莉,柯輕滕比不過單景川;比耍賤明騷,柯輕滕比不過封卓倫,當然單景川堂妹的男人我還沒見過,不過無論如何,柯輕滕是不會去競爭那個稱號的。」
「是,不用競爭,我大方讓賢。」柯輕滕同樣面無表情地補充。
這兩人一席用貶襯托褒的高明對話,幾乎讓陳淵衫和嚴沁萱都聽呆了,他們沉默很久,才站了起來,表示要離開這間病房。
當柯氏夫婦聯合起來,他們找上門探視,不就是來找死的麼……
…
等陳淵衫他們走後不久,鄭飲走進了病房。
「碧玠姐,」鄭飲走到床邊,望著她,眼睛笑得彎彎的,「柯先生和我哥還有亞瑟有事要談,在門外。」
「嗯。」她點頭,示意鄭飲在床邊坐下。
鄭飲坐下來,便趴在她的手臂邊,目露欣慰,「看到你精神變好了,我很高興。」
有些人,天生就是如小太陽一般的個體,能夠一直給身邊人帶來溫暖的感覺,鄭飲就是一個這樣的女孩子。
她靠在枕上,略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鄭飲的頭髮。
「碧玠姐,你想不想知道那天在索馬利亞海灘發生的情況?」鄭飲這時突然出聲,問她。
「好。」尹碧玠其實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在遊輪上看到鄭庭鄭飲被綁著押送進來的模樣,只要一想到,便會覺得十分後怕,可是因為擔心鄭飲心裡有陰影,便一直沒有問。
「那天在談判桌上,柯先生最終把石油資源名單賣給了哈薩克斯坦那邊的勢力,我和哥當時並不知道那是一場做給戴爾的戲,所以後來柯先生去找你之後、我們被戴爾還有他帶進來的聯邦特工圍剿的時候,真的一瞬間毫無準備、束手無策。」
鄭飲一字一句地敘述著,可神情里卻透露著些哀傷,「因為我們在海灘的防禦線非常穩固,從沒想過會有叛徒的裡應外合,那天那邊的人手死去了將近三分之二,是我跟著柯先生那麼多年來,遭受的唯一一次坐以待斃的慘敗,我親眼看到那麼多人在我面前死去,血流成河……」
她仔細聽著,能夠想像到當時的那種場景,更能想像跟著柯輕滕那麼多年從未嘗過失敗的鄭氏兄妹,被危險劈頭蓋臉地席捲時那種精神上的打擊和壓抑。
「後來我知道,雖然柯先生已經對戴爾起了疑心,可終究還是因為多年的友情沒有防備其全部、給了戴爾有機可乘,所以我和哥不怪柯先生沒有事先告訴我們。」鄭飲搖了搖頭,「連我都沒有想到,戴爾也會背叛,可能終究因為不是一個國家的人、永遠無法建立牢不可破的友情。」